石舟延預想中的驚慌失措或者擔憂害怕都沒有在少年的臉上看見,失望地撇了撇嘴:“你不害怕嗎?繼續跟着張牧可過不了安穩日子,尤其他還是親近裴明淬那邊的。”
他又胡亂往邊上指了幾個方向:“就像這邊的幾個人,好幾個都對裴明淬有大大小小的意見呢。”
“這種事情直接跟我說真的好嗎?不怕我告訴第七聖典大人?”
“等你能見到他面再說吧,而且這裡也就我們幾個,你剛來這裡哪有什麼歸屬感,要告狀趕着給自己找不痛快呢。”石舟延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你呢?”葉驚語看着在桌子上晃着腿的少年問道。
“什麼?”
“你要像你說的那樣,和其他人一起排擠針對我嗎?”
一向無法無天伶牙俐齒的石家少爺被對方的直白噎了一下,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看着對面單純的眼神,石舟延沒由地生出一股欺負老實人的羞恥感來,“咳,按理說是這樣,不過那是石家的恩怨,和我本人倒是沒什麼關系,不過我也不介意在這裡幫你一把,作為交換,你要告訴我一些東西。”
對面葉驚語疑惑的目光,石舟延低聲說道:“你不是張牧他們那邊的人嗎?當然是隻有他們知道的事情。”
果然自己已經被對方調查過了,是看準他背景薄弱就想要從他這裡下手嗎,葉驚語想着,對方就神秘兮兮地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張牧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
看着葉驚語臉上的空白,石舟延滿意的點點頭,就是這種感覺,就是對方什麼都不知道說起來才有意思!
“那還是以前他在教室的時候從他的同鄉那裡聽來的,具體怎麼樣也沒人說清楚,不過這麼多年張牧邊上一直沒人,也沒結婚,估計八九不離十。”
“别看他這樣,其實有些有女兒的家族還是很樂意讓他上門入贅的,說不定能生下資質不錯的孩子把血脈延續下去呢。”
“所以你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啊。”葉驚語滿臉質疑。
石舟延聳聳肩:“不然我問你知不知道幹什麼。”接着他翻身下桌,興緻勃勃地抓住葉驚語的肩膀固定住他的視線說道:“你看看能不能挖出點東西來告訴我,好處少不了你的。”
“我可不想被你們家記恨上。”
“哎呀,表面上是表面上,又不影響我們私下來往。”石舟延嬉皮笑臉地說道。
“為什麼找我?你連幾十年前的東西都能挖出來,用不上我吧。”
“我這邊雖然有各種各樣的路子,總歸還是少幾條的,比如說多了那麼多年的張牧,又比如...界限分明的第七聖典的勢力。”
“好好想想吧葉楚,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哦。”石舟延揮了揮手就轉身離開了,如果自己真是從荒涼地方來的無依無靠的可憐人,那的确沒有選擇的餘地,離開張牧也是很平常的選擇,但很可惜并非如此,不過葉驚語也不會拒絕對方的提議,他現在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探查各種信息,有時候這樣愛八卦的反而消息更靈通。
這樣想着,不一會又一道腳步聲向他靠近,這次不是空閑的資源部成員,而是一個有些不修邊幅的術士,他把手上泛黃的羊皮卷放到桌上,葉驚語打開看了看,是生産部那邊的申請,兩百份赤鐵錠,他向男人點了點頭,随後拿起桌上的提燈向貨架走去。
剛才他看過這片區域的素材分布,赤鐵錠就在前面的轉角,空氣中植物類素材特有的清苦中也帶上了幾分鏽氣,這附近隻有頂上小小的幾盞燈能勉強照亮上面的貨架,也不知道是刻意為之還是為了節省能量,總之相當昏暗,葉驚語手中的提燈随着他的腳步與落在箱子上的影子一同搖晃着,岐枝果、澤水藤、苦蓮葉,終于,手中提燈昏黃的光照出了一片血紅,整齊的金屬塊靜靜躺在面前層層堆起木箱子裡,一盒正好是兩百塊。
精煉過的赤鐵不算重,葉驚語用手環喚來一邊的使魔,他搬起箱子準備遞過去,剛往後一步,餘光向下掃過,卻猛地對上了一雙眼睛。
随着最上層箱子的離開,暴露在外的下一層并沒有展現出赤鐵錠的光澤,而是一整張像是被擀開的面皮一樣,遍布血絲甚至還在輕輕蠕動的臉皮,應該是覆蓋在一塊塊鐵錠上面,皮肉自帶的光澤上還帶着無數棱角頂出的突起。
“我要的東西,還沒有好嗎?”
不知何時,那個不修邊幅的男人站到了葉驚語的身後,因為搬東西而被放到地上的提燈能照亮的範圍極少,葉驚語向後看去,昏暗的燈光隻能照清男人滿是胡子的下巴,以及那張像是被生生撕裂的,一直咧到臉頰的嘴巴。
随着男人話語的音調起伏,他的嘴張合着,連同木箱上平面的大嘴也猙獰地咧起,粘膩的舌頭從中探出,在那與外表的薄度不同的口腔裡,細碎的肢體從猩紅的肉上生出,眼睛、手臂、耳朵......又附着在不斷伸長的舌頭上,像是血肉化成的樹。
男人說着把手伸向葉驚語抱着的箱子,葉驚語向後退了一步,面對男人瘆人的目光,他緩緩說道:“這位先生,按照規定你無權直接帶離資源,使魔會送到你的部門,你可以先離開了。”
說着葉驚語把手裡的箱子交給了待機的使魔,灰色的貓頭鷹抓住箱子上的把手緩緩向外飛去,男人隻能作罷,拉了拉兜帽弓着身子準備離開,但葉驚語叫住了他:“這位先生,你有東西忘記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