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好像樂桓甯真的在違法亂紀的邊緣反複橫跳。
他心裡白了這傻大個一眼,不情不願地接受了這個提議:
“也行,畢竟是咱們的前主顧嘛,還是調查清楚的好,否則傳出去容易影響萬事屋聲譽。”
要是别人知道萬事屋和刑事案件扯上過關系,那他的生意不說少三分,發家緻富的夢想首先得被迫夭折。
此刻場内的氣氛已經越發灼熱,敲架子鼓的屁簾機器人嗷嗷亂叫地站在椅子上,沖台下一衆看客展示着他光輝燦爛的胴體。
樂桓甯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拽出桌布底下的阿爾法,低聲道:“走,我們回家。”
不堪入目,真是不堪入目,剛才那警官怎麼沒把這群瘋子一塊兒拷走,杵在舞台上簡直污染視聽!
小機器人還未成年,失去兒童牛奶以後,他悶悶不樂地跟在樂桓甯身後,提前離開了這座妖魔群聚的餐廳。
夜晚的商業區依舊人來人往,穿着時尚的年輕男女走在燈紅酒綠的中心廣場上,旁若無人地聊着天。暧昧的氛圍就像一層雨露凝成的霧,鋪在人群中間,裹滿了細膩的潮氣。
樂桓甯的臉上卻布滿陰霾,他盤點了一下錢包裡剩餘的積分,回頭望着這座散發着盤絲洞氣息的繁花悅品店,狠狠地啐了一聲。
呸,上當了!
他們三個人排成一排,坐在廣場附近的一張石椅上,個個仰頭望天,似乎在為自己浪費的感情默哀。
十分鐘後,廣場上的噴泉冒出了第一波水流,巨大的水柱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澆在排排坐的三個人頭頂。
樂桓甯“啊”一聲大叫,仿生人銀白色的發絲瞬間被水沖開,在頭上凝成了一绺绺閃着微光的殘骸。
他狼狽地擡起頭,水珠順着他的側臉滑落,浸濕了西裝裡面那件白色的襯衫。
埃爾訊左手拽着樂桓甯,右手夾起被水流沖得哇哇亂叫的阿爾法,在下一波噴泉發起攻擊前,腳不沾地地逃到了廣場外面。
三個人站在一家咖啡店門前,喘着粗氣,在圍觀人群指指點點的議論中回望着那片閃爍着霓虹燈的音樂噴泉。
天殺的,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樂老闆?”
樂桓甯正在解自己的西裝扣子,聞言一臉不爽地擡起頭,對上了一雙飽含幽綠色光芒的眼。
阿努比斯擅離職守,在詢問結束以後就離開了繁花悅品店,轉而投奔咖啡廳,為自己争取了一時半刻的閑暇。
結果這閑暇還沒堅守兩分鐘,那位格外特殊的仿生人就跑到店門口,渾身濕漉漉的,側臉還沾上了一道水漬。
樂桓甯眼角一抽,直覺碰見他不是什麼好事。他八風不動地端起一個微笑,将自己的狼狽隐藏在表情之下:
“警官,這麼晚了還在為人民的安全做貢獻?”
阿努比斯聽出他話裡的嘲諷之意,也不生氣,順着他的話說:
“是啊,警察都是很辛苦的,所以人民更應該遵紀守法,不要讓警察為難。”
又來了,又是這種油鹽不進的樣子。
樂桓甯将西裝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
他的領口已經被噴泉澆透了,溫潤的水珠還在順着他半長的頭發往下落,珍珠似的一路滾進了綿延的鎖骨中。
阿努比斯看了一眼樂桓甯不同于機器人的仿生皮膚,默默收回了自己放肆的目光。
他的皮膚不是金屬做的,沒有金屬那種堅硬的殼,看起來非常柔軟,而且他長得确實很漂亮,像古老的人類一樣,從頭到腳都展現出精緻與細膩。
AI怎麼會放棄仿生人這一偉大的傑作呢?
樂桓甯實在和這位警官不熟,兩句話就到了他人際交往的極限。他想趕緊離開這兒,帶着一天的倒黴回家洗洗,順便再上柱香。
信賽博神明,享幸福人生。
可惜他左腳剛往前邁出一步,就被這倒黴催的警官叫住了。
“之前你說你沒有和那位老闆有過聯系。”
樂桓甯回頭,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麼?”
阿努比斯覺得自己這頭開的不是很好,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隻能勉強将話題推進下去。
他笑了笑,将尚未喝完的咖啡捧在手裡,盯着樂桓甯那雙透明堅冰下浮動着藍霜的眼,擺出了自己人民警察的職責。
“這件案子有些複雜,如果你有什麼委托期間的細節可以分享,我們會更加感謝您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