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黑面具幫作風強硬,但是他們的勢力要比法爾科内弱小些,而且近些年越發不帶腦子,如果我們完全站在他那邊,它能否為我們遮風擋雨還兩說。”
“更關鍵的是,無論是哪一邊,相對而言,我們都太弱小了,他們随時擁有毀約的底氣,我們卻沒有自衛的手段。”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兩頭通吃,”科波特聲音放輕,“我們并不将籌碼放在一張賭桌上,這樣才最穩妥。”
艾爾德輕哼了一聲,怒氣稍微平息了一些,松開了一點揪住科波特領子的手。
盡管他仍不滿意,但至少這個方案說明科波特不是蠢的無可救藥,
兩頭通吃這句話說出來很輕易,但是想也知道,能在兩頭都混開有多困難。
“你對法爾克内宣誓效忠,又請别人去黑面具那兒兜售商品?”
“不,恰恰相反,”科波特眼底的得意一閃而過,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些病态的紅暈,“我去黑面具那立下誓言,又将商品帶到法爾科内那兒。”
“在老教父法爾科内那,我告訴他我得到了這藥物的獨家渠道,希望以此來作為代價脫離幫派,因為我受不了菲什連續不斷的虐待。”
“而在黑面具那,我找到他并向他介紹了斯塔克公司,告訴他這種藥不可思議的效果,但同樣告知他這種藥會以更快的速度縮減人的壽命,詢問他是否願意讓我帶着這種藥去到老教父那。”
“我可以幫助他,成為那個唯一站在頂峰的人。”
科波特的嘴角神經質地抽動着,看起來像個無藥可救的精神病人。
但随着科波特的講述,此刻艾爾德的眼前仿佛浮現了一個巨大的天平,法爾科内和黑面具坐在天平兩端,天平搖搖晃晃,似乎随時準備着傾向哪一邊。
“繼續講下去。”艾爾德的臉平靜了下來。
“老教父并不願意我因為這樣的理由離開,他找來菲什,勒令她向我道歉。”
“道歉,哈哈,我沒有讓她道歉,我痛苦地,萬分痛苦地告訴老教父,菲什殺死了我的母親。”
在科波特講着這些時,艾爾德喊出了麥斯,同步的為他刷新着資料。
小企鵝的母親死于三天前,艾爾德注意到了這個時間,真是太巧妙了。
“我不能原諒她,但我留下了,因為老教父的誠意。”
“老教父是聰明人,留下你是對的,但他不會信任你的。”
艾爾德不認為這種過于明顯的蹊跷,在哥譚本土黑-幫之頂呆了這麼久的法爾科内會看不出來。
“這像是一場精美的戲劇,環環相扣,但是并不真實。”
科波特笑了,笑得渾身都在顫抖。
“沒錯,老教父不信任我,”
“但是黑面具同樣也不信任我,來得太輕易的東西是沒人珍惜的。”
“信任是平衡,懷疑難道不是嗎?”
像隻企鵝一樣昂首挺胸的科波特俯下身去,用手托起天平,隻是輕輕一口氣,兩邊的小人就被盡數吹去,天平空空蕩蕩,在劇烈地晃動之後,終于平穩下來。
前所未有的平穩下來。
科波特張大嘴笑起來,漏出像鲨魚一樣的十六顆牙齒。
他正等待着吃掉那些掉落的血肉。
艾爾德松開了科波特的領子。
“還不錯,科波特,你做的還不錯。”
艾爾德靜靜的盯着科波特那雙綠油油的眼睛看了幾秒,審視着他臉上恰到好處的害怕,突然嗤笑。
但是一個新的問題又誕生了。
畫面拉遠再拉遠,此刻托着天平的企鵝人腳底也不過是一個更大的天平,而天平的另一端,
是艾爾德。
他拍拍科波特的肩膀,轉身便想要離開。
科波特有些驚慌,立刻攔住了艾爾德。
“老闆,你相信我,按照這條道路發展一定不會有錯的,我隻是需要一些時間。”
“我當然相信你有這個能力達到頂峰。”艾爾德沒有着急離開,隻是将手揣進了口袋裡,注視着面前人的慌亂。
他話裡有話。
而科波特足夠聰明。
玩弄信任者要怎麼證明自己值得信任?
“與他們不同,我是真心效忠于您的,您跟他們都不一樣。”
艾爾德依舊揣着手看着科波特,不發一言。
與衆不同這種詞,他通常用來哄不谙世事的情人,隻要稍微見些世面,就不會再為這句話沉淪。
“他們或軟弱或年老,都習慣了墨守常規,他們不再有開辟天地的勇氣,”科波特臉上滿是諷刺,艾爾德相信,至少這幾句話他絕對發自内心。
“他們竟然癡心妄想,在哥譚能退居保護自己的領地,在這兒,隻有前進和後退兩個選項,若像他們一樣,早晚有一得嘗嘗跌下神壇粉身碎骨的滋味。”
“而您不一樣,您是如此的年輕,抱負遠大,您怎能容忍甘居人下?”
艾爾德挑挑眉,終于張開了嘴,“我記得我最初跟你說的隻是一家醫藥公司吧,怎麼在你口中我就如此野心勃勃?”
科波特愣了一下。
“可是您拒絕了韋恩。”
艾爾德皺了皺眉。
盡管艾爾德知道風評好不能代表這個公司真的光明磊落,但他沒想到短短幾天時間,這件事情竟然能被他們鬧得人盡皆知。
他想起小總裁離開時意味不詳的口型。
“他們打算怎麼報複我們?”
“報複?”
科波特用奇異的眼神看了一眼艾爾德,像是頭一天認識他。
“您在開什麼玩笑呢?”
“以韋恩企業的體量,那些髒手的活兒哪裡輪得着他們幹?”
艾爾德微微怔了一下。
他當然清楚,從日用百貨到能源軍工,韋恩企業幾乎滲透到了每個哥譚人的方方面面,并且全球連鎖,是當之無愧的巨無霸。
但是,韋恩看起來并沒有斯塔克那樣以一種強勢的态度成為唯一巨頭,實質性的對哥譚進行統治,而是人畜無害的盤旋在原地,以至于艾爾德并未對這棵根系遍布整個哥譚的蒼天大樹的能力有直接的觀感。
“韋恩什麼也沒做,重要的是您對韋恩做了什麼。您和韋恩談話的那家咖啡館是馬羅尼手下的産業,您在那拒絕韋恩,相當于向哥譚所有人表明态度。”科波特似乎察覺到了艾爾德的不解,主動開口解釋。
“表明您不是展露頭角的投機者,而是初出茅廬的挑戰者。”
艾爾德靜靜地聽着,這次他沒再插話,倒是科波特的臉上表情越來越豐富。
他激動極了。
“是挑戰者,就要做好應對狂風駭浪的準備。”
“韋恩集團的親自邀請為您背書了價值,而您斬釘截齒的拒絕又告知所有人您成為第四方的決心。”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因為他意識到了艾爾德的沉默。
“您,難道不是這麼想的嗎?”
科波特的眼睛閃着像狼一樣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對面的艾爾德。
他嗅到了軟弱的味道,像是餓狼嗅到血腥味。
天平劇烈晃動起來,和上一次不同,他們兩人的籌碼都隻有他們自己。
誰敢向後退去,誰就會輕飄飄地被彈起。
兩人對視,片刻靜默。
艾爾德輕輕吐出一口氣。
壞消息,他們認為自己是個野心家。
好消息,艾爾德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真的是。
“沒錯,我的朋友,”久違的笑容挂上艾爾德的臉,
他高揚起手,眼神越發亮起來,“我們當然不能止步于此,我們的未來無限廣闊。”
“去他的黑面具,去他的法爾科内,去他的韋恩!”
艾爾德主動給了面前的科波特一個擁抱。
科波特緊緊的回抱了回去,剛剛的神态消失地一幹二淨,現在他看起來激動的眼淚都快要落下來。
“去他的蝙蝠俠!”
随着企鵝人快要破音的高音,黑幕歘的一聲落下,天平被遮住,此刻誰也看不清天平到底如何偏向。
至少在這一秒,它短暫的維持了平衡。
“還有一件事,韋恩集團在本周末要舉行一個慈善晚宴,我們也收到了請柬,也許這是個産品推銷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