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圖卡和中也對江戶川家的小小插曲一無所知,對他們來說那對父子不過是生命中的小過客,以後不會有什麼聯系。
回到租房,中也發現廚房地上多了一袋大米和一些新鮮的蔬菜,咦了一聲。“我們出門前好像沒有這些吧?”
斯圖卡:“沒有,應該是房東先生他們走的時候留下的。”
中也笑了起來:“那下次見面我要好好謝謝他們。”說完之後看向斯圖卡。
斯圖卡無奈的揉了揉他的腦殼:“中也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就像是受到莫大榮耀一樣,中也的笑容擴大,钴藍色的眼眸就像是雨後的藍天一般亮堂。
斯圖卡見此,好似被感染一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中也是個一刻閑不住的人,見斯圖卡在整理買回來的東西,也提出要一起幹,并在斯圖卡的指導下将買來的東西分門别類的放好,一開始有些笨拙,幾次後手腳麻利起來,反倒是斯圖卡找不到可以幹的事。
屋子被打掃得很幹淨,他閑着沒事就去院子轉悠,院子很小,除了一口井,就隻有一棵明顯很有些年頭的樹,那是斯圖卡從未見過的樹木,樹葉很是茂密,夏天在樹下放張椅子,吹着涼風午睡的話應該滋味不錯。
斯圖卡想起了之前那個黑發小鬼說的話——這房子裡有一棵柿子樹,會結出很甜的柿子,多出來的柿子還能做成好吃的柿子餅。
那是斯圖卡沒吃過的。
中也将最後一樣東西放進櫃子裡,走出來就見到斯圖卡站在院子的一棵樹前發呆。
“斯圖卡哥哥?”他走過去。
斯圖卡頭不回的指着這課樹問:“這是柿子樹?中也吃過柿子嗎?”
中也沒有立馬回答,而是等斯圖卡轉頭看過來時,有些糾結的說:“你是不是又忘記我失憶了。”
斯圖卡愣了一下:“啊,好像是這樣。”
中也沒在意,可能是心大也可能是年紀太小了,就算斯圖卡三番兩次忘記自己是個失憶患者,他也沒什麼感覺。
他繞着樹走了一圈,說道:“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吃過,但會結果子的吧,到時候吃了就知道是什麼味道了。”他仰頭看着斯圖卡,說道,“最大最甜的柿子先給你吃。”
斯圖卡一直覺得中也是個嘴巴很甜的孩子,對上那雙天真又布滿真誠依賴的眼睛,他無法将中也這種話視為讨好。
——他是真心這麼想的。
——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可正是因為這樣,斯圖卡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原本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就跟中也說的那樣,等結果子後嘗一下就知道是什麼味道。他已經知道柿子樹長什麼樣子,這種樹也不會再屬于他的知識盲區。
但是……
“味道啊……”他眼裡面上的情緒逐漸淡出,面無表情的,輕聲嘟哝着。
中也撓了撓臉頰,他覺得現在的斯圖卡有點怪怪的,還有些陌生。可又形容不出那種感覺。
斯圖卡原地站了一小會,低聲說:“是沒見過的樹,沒吃過的東西……”
過去十四年的人生裡,斯圖卡很少會主動期待什麼東西,甚至連‘想要什麼’這件事對他來說都像是隻有貴族老爺才有閑情逸緻去思考的問題。
一直以來,他能擁有的東西都太少,光是要守住這些有限的東西就幾乎耗盡了全力。他生在戰亂之中,活在戰火和紛争之下,不管是在過去的母國還是在異世界裡,他就沒有能靜心思考‘我要什麼’的時間。
因為這兩處地方,都不安全。危險和生活是共存的。
科紮特曾經跟他解釋過何為和平,和平就是沒有戰争,沒有暴力,沒有死亡,大家可以和睦的相處在一片藍天之下,為了自己的理想而拼搏。
斯圖卡面上聽着,嘴上應着,心裡其實嗤之以鼻。他覺得科紮特的想法過于天真,科紮特的摯友Giotto亦是如此。
沒有見過的東西,就算是斯圖卡都想象不來。
他隻見過污黑發臭的河道飄過的腐爛屍體、夾雜内髒和鮮血的垃圾堆裡嘶啞哭泣的棄嬰、老鼠四竄的陰暗街道,那枕着硝煙睡去的日日夜夜,随處可聽聞的慘叫哀嚎是他的催眠曲。
活着對他來說隻是也僅是活着,他沒有什麼可以期待的美好事物,也沒有能稱之為理想的東西。
當他提出要回來這個世界的時候,科紮特和Giotto都試圖勸說他不要離開。
那時候他們二人共同創立的自衛隊已經具備規模,甚至發展成了兩個黑手黨組織,在他們的勢力範圍裡,除了偶爾的小打小鬧外,基本實現了和平。
那隻是基本而已。
第一個對他訴說何為和平的人,為此努力的人,和他的摯友都成為了黑手黨的首領。他們有着可靠的親信,但手底下的人并不是人人都向往和平,野心和欲望交織,斯圖卡幾乎可以預見到這兩個組織未來會如何。
他們組織内部釀造出來的腥風血雨,會成為下一個紛争的起源,而他們二人當初向往的和平,會被自己創立的組織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