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并未美化自己的目的。
它篩選綁定對象的機制就是以私欲為主,真善美的宿主壓根不是它的受衆。所以它可以直白地袒露自己的私欲和貪婪,因為它麾下的任務者也是和它意志相同的強盜。
換言之,宋磬聲成功綁定系統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和主神站在同一條思維線上了。
作為土生土長的小世界人,宋磬聲對廣袤的大千世界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原來世界之外還有世界。
要是有機會,他也想去其他世界看看。
“一定會有機會的。”系統很樂觀,“等我們成功完成任務,您就會拿到超級多的能量,一舉成A都不在話下,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去其它世界了!”
宋磬聲笑了笑,重新撿起了一開始的話頭,“那你覺得他們三個,分别對應哪一股能量?”
“我覺得姚湛空應當是理智的化身,江凜是相對正常的人,裴野鶴對應的或許是欲望。”
不過上次為攻略難度排序的時候,它就全猜錯了,所以這次分析的時候,系統格外氣弱,說完便問起了宋磬聲的意見:“宋先生,您覺得呢?”
宋磬聲道:“其它不好說,但比起姚湛空,更能擔得起‘絕對理智’這個形容的人,或許是江凜。”
系統不可置信道:“比姚湛空還理智的人,那還是人嗎?”
“誰知道呢。”宋磬聲道:“姚湛空起碼還在我墳前呆了半年,江凜在我死後,隻露過一次面。”
系統已經快要自閉了。
啞了半晌後,它道:“怪不得做任務要從低級世界開始,沒有道具的S級世界,真的好地獄……”
它剛領到任務的時候,一看宿主是白月光人設,當即認為這是場穩赢的任務,可直到現在,它才意識到S級究竟有多難。
系統推測道:“如果姚湛空不是‘理智’,那他會是那個‘中間值’嗎?”
宋磬聲饒有興緻地反問:“你為什麼不覺得他會是‘欲望’呢?”
系統驚訝道:“怎麼可能?”
姚湛空這個人哪裡有什麼欲望啊?
他的欲望剛一露頭,就被他自己掐死了好吧?
宋磬聲聳了聳肩,道:“我也是瞎猜的。”
隻是,有了系統所說的屬性提示,他對完成任務的把握更大了些。
夜色漸深,宋磬聲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系統閑聊着,意識漸沉時便睡了過去。
這一夜對他而言沒什麼不同,可對姚湛空來說,這一夜卻是極難熬的一夜。
“宋念生”的那句話既像夢魇一樣萦繞在他耳邊,又像不死不休的詛咒一樣緊緊纏住了他的軀體。
姚湛空抱住腦袋,痛苦地蜷縮在地毯上。
茶幾上散落着數個空煙盒,嗆人的煙味盈滿客廳,強行壓制的情緒在這一刻猛烈反撲,宛如嗜人的怪獸一樣将他徹底吞噬。
“阿湛快來看,這裡好漂亮!”
“阿湛,如果我下輩子做野花,你想做什麼?你還會像現在這樣陪着我嗎?”
“阿湛,你什麼時候結束苦修啊,你回來的時候,可以為我偷偷帶根冰棍嗎?”
“阿湛,你喜歡做人還是做狐狸啊?如果你喜歡做人,我就做你永遠的好朋友,如果你想做狐狸,那我就做你永遠的飼主。”
“阿湛不要哭,輸了比賽也沒關系,有我在你身邊,我一定會讓你變成世界上最強的哨兵!”
“阿湛是世界上最好的阿湛!是我最好的朋友!”
“阿湛,你會永遠陪着我嗎?”
“阿湛,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保護你!”
“阿湛,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了你前面,你會永遠記得我嗎?”
“阿湛,永遠究竟有多遠啊?有一輩子那麼遠嗎?”
“阿湛……”
“阿湛……”
那個永遠笑着叫着他名字的少年,那個天真的總是把永遠挂在嘴邊的少年,那個無憂無慮像童話裡的小王子一樣開朗的少年……
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爛肉,成了歪折軀幹中露出的森然白骨,成了怎麼拼也拼不好的破布娃娃,成了他心底潰爛流膿的傷痛。
回憶如刀般劈向他的頭顱,來自靈魂深處的撕裂感向他圍剿而來,姚湛空無處可躲,劇烈的疼痛令他蜷縮在地,不受控制地嗚咽出聲。
一片深黑中。
宋磬聲輕緩地呼吸着,一夜好夢。
而與他百米之隔的姚湛空,卻如墜地獄,時刻承受着刀斧臨身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