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種,便是拍賣行提前從拍賣人手裡買下拍品,由拍賣行以法人身份進行定價,盈虧風險也由拍賣行承擔。
那把一塊錢的椅子,便是走了這樣的程序。
要是單論錢,宋家肯定沒虧,宋漢章願意私賣,要麼被人捏住了把柄,要麼是對拍賣行開出的價格很滿意。
但今天這一幕,擺明了是姚湛空特意針對他做的局,周圍的商賈名流顯然知情,但他們秘而不宣,為得就是将宋漢章的臉面壓在地上摩擦。
對屹立幾百年的大族來說,錢沒了可以掙,身份沒了,才是真的完了。
系統想了想,道:“是不是生意上有什麼龃龉?”
宋磬聲否認道:“不可能。”
如果隻是商業紛争,姚湛空多的是宋家躲不掉的明刀,斷不會在暗地裡布置這樣的手段。
這明顯是在洩憤。
而宋磬聲想不通的地方也在這裡。
宋家雖是個大染缸,但并未苛待過他們,宋磬聲離開宋家也隻是想換個環境透口氣,并沒有到和家族決裂的地步。
甚至于,他們從主宅搬出來之後,和宋漢章幾乎沒有任何聯系,談何結仇?
如果真有什麼仇恨,也隻會發生在他死後。
系統聽了他的分析,深以為然道:“我覺得您說得對。”
“而且,還有件事……”宋磬聲用食指輕點着座椅扶手,這是他思考未定事件時的習慣動作。
“什麼事情?”系統好奇追問。
宋磬聲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姚湛空為什麼帶我出席宴會?”
系統道:“他不是說過嗎?你樣貌好,氣質佳,很适合做男伴。如果非要找其它原因,或許是因為新人帶來的新鮮感?”
“不是。”系統雖然無用,可和它交流能讓宋磬聲梳理自己的思緒,他一一否認道:“論氣質,他手底下有娛樂公司,超模影後一應俱全,哪一個都比我适合這樣的場合。論樣貌,我戴着面罩,好看與否根本不重要。如果是新鮮感……”
宋磬聲想起宋菱那通電話,“他帶我出席的頻率之高,甚至出乎宋菱的意料,這足以證明姚湛空并不看重新鮮感。”
“那是什麼原因?”系統也迷惑了,它猜測道:“是因為他格外喜歡你嗎?”
“不是,”宋磬聲道:“姚湛空四天未回姚園,這期間他參加的宴會定然不少,但他并沒有帶上我,‘格外喜歡’便不成立了。”
“我有一個猜測,但也隻是猜測。”宋磬聲道:“他兩次帶我參加宴會,全都是有宋漢章在的場合。如果是故意的,那說明他帶我出席是有目的的。”
在所有替代品裡,他無疑是和“宋磬聲”最像的人,帶他參加,不如說是想帶“宋磬聲”參加,想讓“宋磬聲”親眼見證宋漢章的落魄與衰亡。
系統倒也不傻,它立即想明關竅,“要麼是姚湛空恨您和宋家,所以想讓您親眼見證自己家族的衰亡;要麼是宋漢章本人和您有龃龉,姚湛空其實是在為您報仇。”
宋磬聲确是如此猜想的,可畢竟時間短,機會少,是他多想了也不一定。
他和系統交流的時間不算短,再一回神,拍賣會上半場已經結束了。
著名鋼琴家在台上中場演奏,有身份的名流們已經起身打算離開了。值得一看的珍寶大多集中在上半場,下半場的拍品就隻是些常見的玩意,多半是留給富二代們表現的。
宋磬聲還未起身,腦海裡已經傳來系統緊張的聲音:“宋先生,過來了,葉頌桦朝你們走過來了。”
宋磬聲不動神色地起身,挽上姚湛空伸出的手臂,面罩下的神情異常冷靜。
他剛一轉身,便見一抹極靡麗的深色流光紫向他們迎面走來。
紫色是比綠色更難搭的顔色,容易顯黑還容易顯老,但穿在葉頌桦身上,那直線型的西裝卻像活了一樣流動着神秘與張揚并存的吸引力。
宋磬聲隻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但隻有一眼也足夠他斷定:氣質不像,容貌不像,身材也不像。
葉頌桦和他,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人。
“姚總,和下屬搶東西,有違風度啊。”他絕口不提先舉牌的宋磬聲,一上來便是親昵的玩笑,任誰也能看明白,他和姚湛空之間的關系絕非下屬和上司那麼簡單。
宋磬聲為了低調,始終低頭沉默,目光安分的集中于腳尖前的暗色紅毯上。
姚湛空待他倒真有幾分不同,聽見不符身份的玩笑也沒駁他面子,隻道:“算不得搶,價高者得也是拍賣會的規矩。”
葉頌桦單手抄兜,整個人閑适又恣意,“話是這麼說,可誰能有錢得過您啊?擡手就是十萬,一點活路都不給我留。”
“十萬而已,你走場秀不也是這個價。”姚湛空含笑說完,不等葉頌桦接話便單方面結束了聊天,“你們繼續,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葉頌桦也不挽留,側身一讓,潇灑道:“您請。”
隻是宋磬聲他們剛邁出三步,便聽身後一道尖利的男聲在叫罵,“不過是個野模出生的貨色,憑什麼在這裡擋路?”
葉頌桦不怒反笑,他高傲擡頭,鄙夷道:“罵我?你算個什麼東西?”
微擡的下巴,傲氣淩然的眼眸,還有這句耳熟的話……
瞬間和宋磬聲記憶裡的一幕完美重合。
他這時才恍然,原來相似點竟在這裡。
還真是,出人意料,卻又無比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