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正帝大喜。
常言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自翊朝開國至今已有三十八年,這三十八年裡,他和父皇費勁了心思,才将被前朝霍霍的差點斷絕的漢人氣運續上,将那些霸占了中原多年的異族趕了出去。
可這一切不是沒有代價的。
多年的征戰,導緻翊朝現如今人口隻剩下不到一千萬戶,國庫也在這些年的征戰中被耗費一空。
财富和土地絕大部分都被世家侵占,被迫賣田賣地,成為世家手下隐戶的百姓不知凡幾。
宣正帝有心想對他們下手,卻又需要世家提供的資源來維持翊朝的運轉。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缺糧缺銀缺人手。
若是那些道士們真的有辦法,能夠做出解決眼下困境的物品,給他們一個将功折罪的機會也不是不行。
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他們既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那麼必定要有人來做那隻殺雞儆猴的猴子。
宣正帝看着姜翌懇求的姿态,沉吟片刻後開口:“那些道士可以交給你帶走,隻不過,你要從中挑選出幾位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這個沒問題。”姜翌答應的爽快。
宣正帝宮中養了幾十名道士,當中肯定有沒什麼本事濫竽充數之人,把他們挑選出來當做替罪羊不就成了。
反倒是宣正帝能夠這麼輕易,就答應放過那些為他煉丹的道士們,更讓姜翌感覺意外。
“父皇,您現在既然知曉這些丹藥都是假的,那麼應該也能猜出來,那些道士和尚們編造出來的神啊、鬼啊、佛啊、什麼的都是假的了吧。”
宣正帝蹙眉,表情略顯遲疑地“唔……”了一聲。
“小七,你既然能夠被那位光團仙人帶到另外一個世界,又能從仙人那裡換取到神藥,可見仙人還是存在的。也不能完全不信這個。”
姜翌表情差點沒繃住,他能夠告訴宣正帝那個光團仙人是他随意瞎掰的,真正的仙人原型——系統,實際上是個滿嘴老大的狗腿子嗎?
不,他不能,所以他隻能給自己編造的瞎話打補丁。
“父皇說的有道理,”姜翌話音一轉,“但是光團和我說過,像我們這種小世界無比脆弱,一個世界裡隻能存在一位有緣人,否則這個世界變會因為承受不了祂的力量直接破碎。”
“這個名額已經被我占了,所以,在兒臣還活着的時候,絕對不會有第二個能夠見到仙人的人出現。”
姜翌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父皇若是遇到了,自稱從仙人那裡求取了仙丹,特意來獻給父皇的人,一定不能輕易信任對方。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像兒臣這般心系父皇,願意付出那——麼多東西來換父皇健康的。”
“父皇想要活的久一點,還是應該把心思放在治理國家上,靠着自己的努力去賺取延壽丹才是正道啊。”
宣正帝沒好氣地敲了敲姜翌的腦袋:“你倒是說教起朕來了,放心,朕有分寸。”
既然知曉了那些道士們是騙子,宣正帝便不會留他們在道觀内舒舒服服地待到第二天。
宣正帝本來是打算安排一幫人,将他們綁了給姜翌送過去,隻不過剛開口,便被姜翌給截下了這門差事。
捉拿用毒丹哄騙皇帝的道士們,并且從中挑選出幾個沒什麼本事的人來殺雞儆猴。
刷反派值的機會都送到他面前了,他不去露個面當回惡人,他就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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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正帝雖然被那些道士們哄騙,但是也不至于昏庸到将那些道士們養在宮裡的程度,隻是将他們全部寄養在了宮外的一處道觀内。
不僅如此,他還派了不少羽林衛守在外面,隻有在需要服用丹藥時,才允許他們進宮獻丹。
等到丹藥到手,這些道士們該住哪住哪,完全得不到宣正帝一絲多餘的寵愛,堪稱被渣男吃幹抹淨後,就被甩開的典範。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宮中因為那些死雞死鴨鬧騰的整個皇宮都氣氛陰沉時,這些道士們還在維持着他們仙風道骨的姿态。一邊念着不知道哪門子的經文,一邊斟酌起下次獻丹之時,該怎麼給藥效加重一些,好讓宣正帝更加依賴他們。
自從被宣正帝供奉之後,他們吃喝所用的都是最好的東西,想要的東西隻要開口說是煉丹所需,宣正帝都會盡可能地為他們尋來。
因此,即便少了些自由,他們也甘之如饴。
富貴迷人眼,他們這些道士,應該算是着京中最不想讓宣正帝死的那批人。
因為這點,他們在給宣正帝煉丹時,都默契地把握好了丹藥的功效,保證能夠在減緩宣正帝病痛的同時,不至于太過傷身。
可這種事情,最怕有人出頭。
後院那兩個新進來的道士,獻上的第一枚丹藥便是他們藥效好幾倍的“神丹”,令重病纏身的宣正帝容光煥發了足足一個月,直接打敗他們所有人,成為了宣正帝心中最看好的道長。
那兩個不守規矩的家夥,待遇往上跳了好幾級,僅僅一個月便超過他們這些為宣正帝煉了五六年的老前輩,開始在道觀内作威作福起來。
這他們能忍?
幾名老道士商量了一下,便約定這個月給老皇帝煉的丹藥時,勢必要加重藥量,好超過那兩個新來的,重新赢得宣正帝的歡心。
至于這種虎狼之藥吃多了傷身?
反正他們已經決定好,靠着這些丹藥取得信任之後,便編造個神仙命他們去尋海外仙山,為宣正帝取得仙人賜下的仙丹的理由,向宣正帝要錢要人要船,然後拍拍屁股跑路。
莫問,問就是被仙人布下的陣法擾亂了視線,迷失在了海上。
到時候就讓那兩個跳的最歡的,去迎接宣正帝的怒火吧。
老道士們心中的算盤打的啪啪響,然而不等他們幻想完跑路後帶着一大筆銀子,要去哪裡享福,道觀的門便被人一腳踢開。
“道觀乃清淨之地,何人在此放肆!”
“呦~各位道長一個個的,小日子過的不錯啊。”姜翌慢悠悠地踏過倒在地上的道觀大門,看着觀内警惕的道長們,姜翌輕佻地吹了個口哨,然後朝着後方的羽林衛們揮手。
“去,給本殿下把他們都抓起來。”
“是。”
羽林衛們動作整齊劃一,不過片刻,便将這些弱雞似的道士們全部綁了起來。
“等等!殿下是否弄錯了什麼,我們是陛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