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你,費因,不在乎着裝?”
“在我的私人時間裡,我為什麼不對自己好一點?”艾德裡安說,挑了挑眉,“這麼說,我又是費因了?艾德裡安,叫我艾德裡安就可以了。”
“聖月啊,你一定要這樣嗎。”甯溪長長的呻||吟了一聲。
“我隻是從未想過有一天我的姓氏竟如此被羞于提及,實在讓我印象深刻。”
艾德裡安的語氣并不帶着憤怒,更像是出乎意料後的一種好奇,和對于甯溪反常舉止的趣味。
“你姓費因……”甯溪說,“隻要智力正常,在聽到這個姓氏時就能立刻判斷出你的家庭出身。那麼,我該怎麼解釋我和元老院議員的兒子是同學?是什麼因素促使我這樣的人和銀血貴族上同一所學校?我的母親一直以為我在教會開的慈善學校裡念書。”
“難道伊利亞德不是一所教會學校嗎。”艾德裡安輕輕地說。
“這不是在開玩笑!”甯溪忍無可忍地瞪了他一眼,“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到來會造成什麼後果。我們都被要求作出承諾,不讓超凡的知識擴大化。”
“好吧。”艾德裡安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必須承認這次突然造訪不太成熟。在我們的家庭環境裡,對于超凡,通常不這麼諱莫如深。伊利亞德近乎是公開的存在。”
甯溪并不難理解這些。
從最初的十二聖徒開始,超凡之力在很長一段時間内隻在銀血之人身上流轉。銀血家族的神聖化、貴族化并非完全由政治導向,也有事實上的超然性。這是統治階層的權力工具,又怎麼會輕易讓平民和奴隸染指。原人超凡者的出現至始至終都是挑戰權威的敏感話題。
“我道歉,這是你應得的。”艾德裡安說。
“什麼?”甯溪猛地停下了腳步,因為震驚而感到有些眩暈,“我一定是聽錯了,出現了幻覺。你能再重複一遍嗎?”
“這真是個拙劣的引誘。你不可能得到第二個了,甯,剛才那個是唯一。”艾德裡安繃着臉,盡量讓這句話顯得非常有威嚴。
甯溪忍不住笑了,“這絕對是神奇的一天,創造了多少奇迹。”
“我還是得說,如果你想繼續保持我的身份神秘,那麼最好練習稱呼我的名,而不是姓。否則,當你在公開場合習慣性地吐露出我的姓氏,那一定會産生非常戲劇性的效果。”
甯溪幾乎不想再因為面子問題而反駁艾德裡安了。
“好吧,費……艾德裡安,我有一個出行計劃,在你突然冒出來之前就有了。但你不會喜歡那兒的。”
“胡說,我可以去任何地方。”
甯溪擡起手,向路邊一輛馬車招手。車夫在看到他的手勢後,很快驅趕馬匹調轉方向,輕快地駛向他們。當甯溪的手臂擡起,衣袖向上拉時,一圈紅色淤痕從他露出的手腕上顯現。
艾德裡安和甯溪都看到了這圈暴力留下的痕迹。
甯溪看了艾德裡安一眼,“你的紳士之舉。”
“我敢打賭,在我的左肩上會有一道更精彩的淤青。”艾德裡安說,沒有一絲歉意,“這是相互的。說真的,你有必要那麼緊張嗎。你的手指簡直想把我的肩胛骨捏碎。”
“我怎麼能無動于衷?”甯溪說,聲音的尾調高高揚起,“鑒于你三言兩語就能讓人對你死心塌地。”
“這是某種意義上的贊賞和認同嗎。”艾德裡安得意洋洋的反應隻讓甯溪想翻白眼。
“這是為伊利亞德學生的平均智力水平感到深深的擔憂。”甯溪無不譏諷道。
馬車終于來到了他們身邊,甯溪拉開車門,讓艾德裡安先上車,作為東道主,至少他願意在禮節上表現出一些尊重。當他們坐穩後,甯溪向車夫報了一個地名。馬車很快行駛起來。
“假如你對學校的教育事業如此關注,就應該站出來做出一點力所能及的貢獻,敦促一些改變。”艾德裡安說。
“學生是學生,伊利亞德是伊利亞德。伊利亞德是……更學術化的,不要再添加更多的政治元素了。”甯溪說。
艾德裡安隻是搖了搖頭,并不贊成,“你太天真了,甯,政治元素并非被添加進伊利亞德,伊利亞德本身就是政治的延伸,你永遠不能忽視這一點。”
“我知道。”甯溪說,聲音有些低沉,有些不願意面對現實的沮喪,“為什麼我們不能單純地把伊利亞德當做一所學校,一個學習知識的場所?她很好,很美麗,你知道的,我永遠喜歡那些悠閑看書的時光。”
甯溪以為艾德裡安會繼續大肆批判他的幼稚、可笑,逃避現實。然而他沒有等來這些諷刺。艾德裡安隻是留下稍許沉默,幾個呼吸後,他說,“我不會否認她帶給我們的那些美好回憶。她很包容,幾乎像一個家。她或許是這個世界最後一個容許天真存在的地方了。”
艾德裡安的聲音很柔和,要命的溫柔。
在這一瞬間,他們近乎達成了一種情感上的共鳴。
一種奇怪的共同理解。
而甯溪不想承認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