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嘉山蹲在床邊,小心地從何應悟身下扯出被攆得不像樣子的被子,給人蓋好。
拉到下巴的時候,談嘉山的手指一不小心蹭到了何應悟的臉,幹燥溫熱的觸感順着皮膚騰地竄上來,燒得談嘉山毛骨悚然。
但他并沒有抽手,而是鬼使神差地順着下巴,用食指碰了碰何應悟的唇瓣。
何應悟睡得還算踏實,哪怕是合上的嘴唇被抿開,也隻是探出點兒舌頭去将手指往外抵。
聞到熟悉的味道,何應悟又忍不住跟着追上去吮了吮,沒想到剛伸進來一小節的東西觸電般地飛速抽走了。
如果他現在睜開眼,一定能捕捉到現在正盯着指尖上那點兒口水發呆的談嘉山臉上的恍惚。
甚至是恐慌。
他發現自己的潔癖在何應悟面前幾乎不會發作。
潔癖本就屬于強迫症的分支變現形式,與社交平台上将其當做精緻生活的時尚單品的人群不同,它的副作用常常會讓談嘉山陷入極端偏執心境,并引發兼具重複性和強迫性的無意義行為。
盡管已經經曆過專業治療,也早早遠離了原生家庭這個病竈,但刻進骨子裡的控制欲與時不時上線的清潔執念,還是會讓談嘉山看起來有些難以親近——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
但何應悟像是有渴膚症似的,動不動就哥倆好地貼過來,更連吃飯喝水都恨不得與談嘉山用同一副碗筷,黏得談嘉山難受。
大概是這種比脫敏療法還要讓人崩潰的行為次數實在過于頻繁,再加上兩人的關系又日漸親密,如今何應悟哪怕是睡倒在談嘉山身上流口水,他也能沉下心來平靜地把衣服丢進洗衣機裡。
而非崩潰到像頭回碰到這種事情時一樣沖進浴室裡洗好幾遍澡,腦袋裡還要單句循環播放着“我不幹淨了我不幹淨了”的全環繞式尖叫。
甚至偶爾還會覺得親近。
大概是睡得不舒服了,何應悟朝着談嘉山的方向轉了個身,一隻腳也不老實地從被子底下斜出來。
哪怕在深度睡眠的四肢放松狀态下,沿着光滑的腳背延伸出去的微翹起的腳尖,也帶出些不自知的撩撥意味。
很适合被握住。
就像那天在沂州時做的那樣。
談嘉山知道自己這麼想不太對勁,但他的手比腦子更快,還沒等理清楚一團亂麻的思緒,已經把何應悟的腳抓在了手心裡。
他其實很讨厭人類的腳,畢竟這個部位常常與異味、汗水之類的不潔聯想挂鈎,無論是哪一樣都足以叫談嘉山惡寒。
再加上潔癖因素作祟,談嘉山也很少有機會通過抓握和觸摸的方式來探索外物。
但何應悟愛幹淨,皮膚也好,更别說腳踝線條收得矯健有力、腳趾形态飽滿豐潤。
談嘉山握了一會兒,耳朵居然燙了起來,臉上也泛起些病态的紅暈。
他的心髒跳得極快,呼吸也比平時沉重許多。
談嘉山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感受,但其中絕對不含哪怕一絲生理性的反感。
“太奇怪了……”他忍不住将手指圈起來,去量何應悟腳踝的粗細。
說起來,上次那條手鍊戴在何應悟的手腕上要大了一圈,也不知道戴在腳腕上是不是剛剛好。
栓個鈴铛也挺好玩,走起路來丁零當啷的,正适合何應悟的咋呼性子。
談嘉山将何應悟的整隻腳囫囵捏了個遍,像是頭一回發現這麼好玩的東西,用愛不釋手來形容也不足為過。
現在的它就像隻安靜的手養鳥,乖巧地待在主人手裡,任由體溫交換。
但何應悟隻是睡着了,不是死了,腳心被指尖試探性地反複劃撩,難免叫睡夢中的他癢得腳趾往内蜷,将腳往被子裡縮。
談嘉山下意識握得更緊,直到對方忍不住抽腳,嗓子裡冒出不舒服的咕哝聲,他這才如夢初醒似的松了勁。
把何應悟的腳塞回被子裡,談嘉山站起身,悄無聲息地離開。
被留在房間裡的何應悟則做了一晚上噩夢。
“哥我和你說,昨晚我夢到被水鬼的頭發纏住,拖到河裡去了!”
吃着早餐的何應悟在網上神經兮兮地搜索着解夢的詞條,仍然心有餘悸,“那隻變态水鬼還想嘬我腳趾頭——好在我用兩根腳趾夾住他的鼻子,讓他呼吸不過來,這才逃出生天。”
“都說是水鬼了,哪裡還需要呼吸?”花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捋清自己性取向的談嘉山忍無可忍,夾了隻包子堵住何應悟的嘴,“吃飯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