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一下子熱鬧起來,來往賓客絡繹不絕,燈火通明,美酒絲竹,偌大的神間,美的就像一副畫。
不過依舊有神質疑道:“殿下和魔神不是道侶嗎?殿下為何要殺他?”
“魔神是不死之身,要想殺他,隻有找到他的弱點,殿下自然是利用他呗!”
“更何況魔神殺了天後,那可是殿下生母,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一句惋惜的聲音響起。
但誰也沒料到,聞澈是超越三界的存在,千年後竟轉世到人間。
在神界,有一習俗,當一位神明誕生,就會燃起一盞明燈,是對神明的祈禱。
聞桉山一角,燃起數盞紅燈。
三十六天宮,恍若火樹銀花。
燈光下,有兩位身影,是言塵和天帝。
言塵啞聲道:“父君教導兒臣,神愛蒼生,衆生平等,可是……世上真的有神可以做到平等嗎?兒臣自認為自誕生以來,循規蹈矩,不曾有任何叛逆之心,可當面對選擇時,還是會有自己私心,如今,太平盛世,海晏河清,子民安居樂業,神官日複一日上朝下朝,神界不再需要兒臣,兒臣也要去履行自己的承諾。”
天帝眼眸并沒有震驚,輕聲道:“你究竟是想履行承諾,還是……心悅他?”
言塵目光被燈火映的通紅,頓了頓,道:“魔神已隕,神識俱散,如今的他,隻是凡人之軀,掀不起風浪,何不放他一命?”
天帝心知其意,
許久,才道:“你年幼時,父君總讓你修道,那時候,總以為握穩手中劍,方能渡萬劫,換大道通途,後來才發現,你渡不過的劫,也是劍。”
話畢,他勉強一笑,看向言塵,道:“……父君隻希望,你将來不要後悔。”
言塵箴言不語,看着燈緩緩而上。
燈越來越暗、越來越高,直至看不見,言塵才轉身,躍下神壇。
水池裡的水很熱,言塵睫毛微微晃動,一滴水珠從臉頰滑落,他驟然驚醒,擡眸時恰好和聞澈對視,那人正隔着一段距離看他。
少年褪去昔日的瘋狂與屠戮,在氤氲水汽的映襯下,反而增添幾分不可亵渎的矜雅。
可是他胸口有一道劍傷,猙獰恐怖,陰森詭谲。
言塵沒有移開視線。
直勾勾地看着那道疤痕,來源于他的疤痕
聞澈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湊近他,笑道:“師兄,你怎地用這般眼神瞧我?”
言塵回神,沒有被戳破的局促,反而上下打量一眼聞澈,指着他的唇角,一本正經道:“你嘴上有東西。”
“啊?我明明沒有吃飯,”聞澈嘴上這麼說,但他很信任言塵,所以在言塵說沾了東西後,他下意識擡手擦嘴,而且擦的很用力,嘴角都紅了,然後問言塵:“還有嗎?”
“有。”言塵擡起手,修長的手指覆在聞澈唇角,很輕柔,宛若蜻蜓點水、風過林梢。
聞澈對言塵很少有戒備心,言塵幫他擦,他自然很開心,唇角上揚,一動不動。
不過言塵似乎走神了,手指一直停在聞澈唇角,沒有離開的意思,聞澈看出端倪,提醒道:“師兄,好了嗎?”
“嗯!”言塵應了一聲,放下手,起身去穿衣。
熟悉的指溫離開,聞澈臉色有些難過。
擡手用指腹蹭了蹭嘴角,等餘溫消失後,他才轉身,趴在浴台邊緣打量言塵,心中啧了幾聲。
他家言塵溫雅端正,長得特别好看,是站着不動都會被姑娘丢花眉目傳情的那種俊秀,但他身上有一道刺青,從手肘一直蔓延到手腕,恰好遮住筋脈和骨骼。
刺的是一條紅色鳳凰。
聞澈指着那條刺青,道:“你為何刺青?”
言塵披上衣裳,用寬敞的袖子蓋住手臂,漫不經心道:“閑着無聊,瞎弄的罷了!”
聞澈卻覺得,幼稚。
刺青有什麼好的?又疼又不好看。
言塵卻不以為然,等聞澈穿戴整齊,才去找兩匹馬,聞澈非要和言塵同騎一匹,言塵沒拒絕。
寒風中,一匹駿馬疾馳而過。
聞澈坐在前面,他心情似乎很開心,嘴裡一直哼着小曲。
言塵坐在後面,失笑:“怎麼那麼開心?”
聞澈牽着言塵衣袖,回頭朝他笑了笑,道:“下山,當然開心。”
言塵指尖碰到聞澈手背,很冰,過了一會兒捉住他的手揣在袖中,問道:“沒吃飯?”
聞澈點頭,笑言:“今天醒的早,洗漱完就去找你了,正好一起下館子!!”
他的眼睛本就明亮,笑起來,那雙眸中隻倒映一人的身影,很容易讓人淪陷。
言塵垂瞧了一眼,隐約覺得,他的少年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