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時光,荏苒如電。
這一年,十二年一屆的仙門試煉大比,終于又到了開啟的時間。
凡是在大比中勝出的年輕一輩優秀弟子,可以得到為數不多的名額,前往萬刃冢。
而萬刃冢中,藏着無數兵魂,有緣人就能獲得機緣,挑選到上古神兵,又或者尋找到兵魂殘片,融合在自己的兵刃中。
這天,蒼穹派所在的千重山腳下,各家仙宗子弟絡繹不絕,人頭攢動。
浩大寬闊的引鳳台上,四周松柏長青,仙草茵茵。
三排長隊依次分開,各家子弟規規矩矩地排着隊,等待造冊登記。
左邊的隊列最前方,閃爍着四個金字“醫宗藥宗”;
右邊的隊列,則是同樣龍飛鳳舞的四個字“術宗禦宗”;
而最中間的隊列最長,站在其中的少男少女們,則最是器宇昂揚、盛氣驕人。
——“武宗劍宗”!
左邊隊伍末尾,幾個年輕人穿着藏藍色短袍,腰間系着白色腰帶,羨慕地看着隔壁:“還是修武的門派好,一百個名額中,武宗就占了整整一半。”
其中一個圓臉少女臉帶酒窩,形容可愛,笑着接口道:“你也不看看天下劍宗刀宗有多少。攤到每個門派頭上,名額比咱們藥宗可還少呢。”
“就是,大門派的話,一家就能占好幾個名額。”
正在閑聊,就聽見他們身後有人聲音清亮,笑着問:“怎麼占啊,難道還不參加比試,就直接晉級不成?”
衆人一回頭,隻見新來了兩位少年,正排在隊伍末尾。
一個少年身着着普通麻衣,眉目平庸、臉帶笑意,隻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格外明亮有神。
渾身上下,隻有烏黑發間束着一個金環,式樣極簡,卻烨烨生輝。
除此之外,就是他手中搖着的一把扇子也格外搶眼。
白玉扇柄,精鋼扇骨,扇面覆蓋着不知什麼材質的軟緞,隐約透着黑色和點點金沙,搖動起來,金沙微閃,宛如活物。
而他握着白玉扇柄的手仿若無骨,搖動起來,更顯得修長漂亮,仿佛比那美玉也不遑多讓。
他身邊站着另一個少年,和他穿着一樣的麻布服飾,顯然是同一門派。
可這少年的相貌卻是一等一的好,一張秀緻精巧的臉,比旁邊的女修似乎還小點兒,膚白細膩如玉,站在那少年身後,偶一擡頭,眸子卻暗沉沉的黑。
見衆人回頭,那個相貌平庸的少年更加笑意盈盈:“諸位仙君好,我和師弟從南方夷嶺一帶來,不太了解中原大門派的事,見諒啦。”
幾個藥宗的弟子看看他們身上的麻布衣飾,心下了然:果然是蠻夷之地來的小門派,難怪什麼都不懂。
可是這少年笑容可親,又有禮貌,倒也有人願意熱心作答:“對啊,就比如這次輪到蒼穹派主持大比,他們家就有保送名額的,剩下的才是各家劍宗刀宗分。”
問話的少年揚了揚眉,露出點好奇之色:“那蒼穹派中,現在最傑出的新一代弟子是誰?”
“這你都不知道?那自然是甯程仙君門下的弟子,甯奪啊。據說是難得的天才,兩年前已經結出金丹,據說快要突破到中期凝實境了!”
少年明亮的眼睛瞪得溜圓:“……哇哦?”
仿佛驚歎了一聲還不夠,他半晌又加了一聲:“哈!”
對面那個酒窩少女看他眼神呆滞的樣子,“撲哧”一笑:“這兩年各家劍宗都傳遍啦,蒼穹派繼甯晚楓之後,又出了一個天縱奇才,十五歲結丹、十六歲得師門正式賜劍呢。”
那少年不知怎麼,似乎有點出神,半晌才輕輕歎了口氣。
正要說話,忽然身邊的藥宗弟子們紛紛使了個眼色:“來了來了,神農谷的人。”
各家弟子全都屏氣息聲,看着遠處走來的一行人。
全都身着淡綠衣袍,衣角上繡着靈芝圖案,一個個身懸利劍,唯獨為首的一個小公子打扮與衆不同。
同樣是綠色衣袍,色彩卻是明亮的翠綠,腰間一抹銀色絲縧腰帶,發間簪着淡黃色神柳木簪,簪子下面墜着一顆華光四溢的明珠,襯着一張臉俊秀稚氣,眉宇間有絲掩不住的傲然驕矜。
一行人根本沒來到隊伍末尾,簇擁着那小公子,徑直穿過衆人,向最前面去了。
少年身邊的小師弟目不轉睛,看着那行人走遠,忽然開口:“他們不用排隊的麼?”
旁邊有人小聲噓道:“小聲點,那可是神農谷。藥宗中最大的門派了,排什麼隊。”
他遙遙望着那小公子背影:“那為首的是誰?”
“神農谷的小公子木嘉榮呀!”旁邊的人熱心地八卦,“木谷主唯一的獨苗,才十六歲。對了,聽說他本來有保送名額的,可是偏偏要下場比試。”
旁邊的人悄聲笑起來:“小孩子心性,想早早地揚名立萬嘛!”
那美貌小師弟眼神閃動,忽然道:“這麼小就急着出來行走,家裡人不怕他死得早麼。”
一群人都驚得呆住了,紛紛扭頭看他,卻見他那漂亮的臉龐上神色平常,絲毫看不出惡毒,仿佛隻是随口說說而已。
可就是這樣,才叫人覺得驚悚。
他身邊的師兄趕緊咳嗽一聲:“哈哈,我們南疆之地民風淳樸,我這小師弟一向口無遮攔,大家莫怪。”
衆人紛紛扭頭,小心翼翼離他倆遠了點:淳樸個鬼啊,這叫淳樸,那天底下就沒壞胚子了!
笑臉少年伸着修長脖頸,使勁往神農谷那邊瞧,腳下悄悄一動,好像就想去追。
那說話惡毒的小師弟湊在他耳邊,極輕地道:“少主哥哥,我随你一起去啊,順便毒死那個小公子。”
原來嘛相貌普通的少年正是易容了的元清杭。他用力瞪了厲輕鴻一眼,小聲道:“别胡說!”
要命了,這孩子小時候雖然性格乖戾些,也沒這麼動不動就要弄死人啊。數年不見,扭不過來了,貌似歪得很厲害啊!
嗚呼……這麼個移動的毒罐子,得時刻壓着,絕不能叫他往外冒壞水。
兩人跟着隊伍前移,很快,排到了他們。
元清杭遞過手中的信物玉牌,沖着登記的弟子道:“南疆藥宗,七毒門。”
他指了指身邊的少年:“我叫黎青,我師弟叫黎紅。”
接待弟子在名冊中找了找,遞給他一枚鑰匙:“貴門派兩個推薦名額。比試期間,入住松竹苑的西邊雅室。”
元清杭卻沒走,笑吟吟道:“麻煩再登記一下,術宗那邊的大比,我倆同樣也想試試。”
負責登記的劍宗弟子一愣,旁邊有人探過頭來,仿佛看着個傻瓜:“小兄弟,别怪我多嘴。擅長什麼,就報什麼。你以為是撞大運嗎?
元清杭苦着臉:“我會一點兒醫術,也會一點兒符篆陣法,可都是半瓶子醋。多報兩項,萬一哪邊能混個末位名次呢?”
報完名的人全都轟然而笑,接待的弟子沒辦法,隻得幫他倆全都登了記。
元清杭笑吟吟接了鑰匙,跟着前面的人一起下了引鳳台,穿過一座布飛濺的小山峰,來到了一座建築群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