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地跟在她的身後。
“啪、啪。”
有點像木履,卻又更清脆響亮些的腳步聲完全和她的腳步重合。
苻暄知道,某些東西在她方才看手電筒時,就已經出現了。
她的餘光早已注意到,在路燈以外的灰黑區域,一塊顔色更深更暗的區域,在逐漸接近她。
當她看完手電筒的說明時,那人形區域已經近在咫尺,幾乎下一秒就會貼着燈光邊緣出現在她身旁。
她無法使用靈力,較凡人敏銳的五感、較凡人敏捷的身體素質,都不足以支撐起她與未知存在正面對抗的信心,因此,她打開手電筒,快步離開。
但要說有多怕,也是沒有的。
苻暄鎮定自若地前進。
故意踩出聲音,有意讓她發現,應當是想讓她回頭,那麼,隻要不回頭就暫時無事。
手電筒上也說,不要對視,快速進入室内,那麼隻要進入室内就好了。
身後的腳步聲仍在啪啪響。
借着手電筒的光,她尋找着能夠進入的門。
由于不确定一旦停下腳步開門,背後的東西會不會快速接近,她需要找到一個能夠快速進入、最好沒有鎖的門。
路燈以外的大部分區域都處在黑暗中,即使以修士的眼力,也很難看清,因此,當一扇鐵門清晰出現的時候,如同黑暗中的燈光,一下吸引了人的目光。
鐵門上赫然貼着七個大字——可直接拉門進入。
多麼像陷阱的存在。
苻暄隻是微微思索一下,就決定冒險進入。
所有的路燈上綁的手電筒的說明都是相同的,說明它就是給道路上的人最明顯的提示。就算是陷阱,進入室内也就相當于進入下一個階段,說明會有其它存在出現。
進入室内意味着有武器可尋,對她來說,比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大街上好。
當她加快腳步走向那扇鐵門,身後的腳步也加快了。
她握住冰冷的鐵質把手,用力一拉,門便敞開,确實可以直接進入。
确認裡面沒有其它生命,她閃身進入未曾觸發直覺預警的鐵門,餘光掃過門外,一盞路燈附近駐留着一道深黑身影,昏黃的光芒微微映出屬于女性的身軀弧度。
察覺到她的目光,那身影微微動了動,似乎想做出什麼動作。
下一秒,門便關上,徹底隔絕了裡外。
等了兩秒,門外沒有動靜,她才松開了門把手。
這門沒有鎖,關門靠的是門與門框的完美嵌合。任何人或東西站在外面,一拉就能拉開。
她拿手電筒四下照了照,試圖找個東西鎖住門。
這是一個狹窄昏暗、滿是灰塵的空間。
一道樓梯往上,樓梯旁的昏黃燈光隻能照亮一小塊區域,門邊幾乎是黑的。
手電筒的光掃過,她看到樓梯下的空間停放着幾個帶籃子的金屬兩輪物件,落滿灰塵,似乎很久沒有使用過了。
門旁的牆壁上有字,和外面的字迹相同——非本樓居民請前往二樓樓主處。
沒找到東西鎖門,也不欲動那些帶鎖的有主物品,她倒退着,手電筒的光對着下方門的底部,一步步上了樓梯。
二樓
二樓有兩扇門,一扇貼滿稀奇古怪、但毫無靈氣、顯然無效的黃符,一扇貼着“樓主”兩個字。
她警惕地望了眼那扇貼滿黃符的門,這毫無疑問是可疑的,但這棟樓本來就很可疑。
牆壁下擺放着一個紅色圓柱罐子,她掂量了一下,還算有重量,于是左手拎着它藏在身後,右手拿着手電筒,輕輕敲了敲房門。
敲門聲響起後,房間裡先是有桌椅挪動,而後有人低聲說話,啪啪的腳步聲走近,和方才跟着她的東西如出一轍。
她悄然呼吸一口氣,心弦繃到最緊,準備在開門的一瞬間沖進去。
在外面胡亂奔逃不安全,在室内等到天明才是上策。而樓主既然是樓主,身份就應該是特殊的,無論是TA生活的環境,還是與TA交流,都應該能帶給她很多信息。
雖然無法動用靈力,但她的身體素質、身手和戰鬥經驗都還在,隻要進入一個能夠提供武器的空間,她以一打十不在話下。
當然,這是有風險的,如果樓主不是人,并且飽含惡意、擁有很強的戰鬥力,她很可能會栽在這裡。
不過,散修在該努力的時候,如果懼怕風險,還怎麼生存呢?
正當她握緊罐子,準備迎接門後的東西時,打開的門後首先露出的,是一隻布滿各種新舊疤痕的健壯手臂。
人的手臂。
人的氣息。
苻暄沒有立刻動手,準備等對方露出全貌再做決定。
但當門後的人露出全貌,她差點就拿不穩手裡的東西了。
門後立着一個高大的女人,白發紅瞳,神情警惕。
兩人對視,那雙紅色眼睛裡警惕的情緒轉化為狐疑、驚訝。
多麼熟悉又陌生的臉。
苻暄望着她,既覺得是陷阱,又希望是真的,嘴唇抖了半天,才顫着聲音說:“碧虛河邊蘆葦上。”
白發女人頓了頓,無奈地對上暗号:“明姈山上天女降。”
她笑了一下,說:“好久不見,小暄。”
手中的紅罐子砰地落地。
苻暄撲過去緊緊抱住對方,眼淚唰地流了下來:“葦杭姊姊,你沒死啊……”
姞葦杭躊躇片刻,輕輕拍了拍苻暄的背,說:“嗯,我沒死。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