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鳳隐藏在玉米地裡注視着偶爾路過的行人。
秦生田則揮舞着鐮刀不知疲倦地收割着一簇簇翠綠。
很快,一個瘦弱的老婦由遠及近。
胡玉鳳靜靜站着,看着這人本來在路上走的好好的,忽的飛快竄進地裡提起一捆飼草。
胡玉鳳眼睛眯起,果然是你,化成灰她都認識的葛玉琴!!!
老婦見割着草的秦生田一無所知,又得寸進尺的上前幾步提起另外一捆,這才偷偷摸摸往大路走去。
眼見她要踏上大路,胡玉鳳“唰”的鑽出玉米地,大喊:“抓賊啊,抓賊啊,有賊偷東西啊……”
秦生田扔下鐮刀“嗖”的起身,幾步趕上葛玉琴大喝道:“老賊,站住,昨天偷我的草,今兒還敢來……”
早在胡玉鳳喊出來時葛玉琴就僵住了,此刻被秦生田呵斥,她顫抖着轉身,嗫嚅道:
“他叔,我沒偷,我就是看你這草在路邊擱着,順手幫你往前提提。這不你回家還省勁嘛,你瞅你咋還誤會了。”
胡玉鳳才不聽她的鬼話,這婆娘出了名的胡攪蠻纏。見秦生田攔住葛玉琴,她往前幾步,對着葛玉琴家的方向喊道:
“王寶林,王寶林在不在,你家婆娘出來偷東西你知不知道?今兒要不給我個說法咱就往公社告……”
幾息之後,王家院子裡出來一個青年人:“嬸子,有些話可不能胡說,莊裡誰不知道我媽老實,你說我媽偷你們家東西可有證據?”
“王寶林,你是縮頭烏龜不成,還是說你婆娘出來偷都是你指使的,你今兒不說清楚這事兒沒完。不出來是吧?文禮,文禮,去找苟支書,就說咱家替大隊抓住了小偷……”
胡玉鳳不搭理那年輕人,罵完王寶林又呼叫秦文禮。
這會兒在地裡的人也被這鬧劇給吸引了過來。見葛玉琴岔開兩腿撒潑打滾,而秦生田怒氣沖沖彎腰提着葛玉琴衣領,不由問道:“咋了這是?”
秦生田氣道:“遭賊了麼,昨早上我割了一早上草,結果被人偷得幹幹淨淨。今早上又來偷,要不是文禮他媽在玉米地裡看見,又被她偷光了……”
“你窮瘋了還是懶死了,你沒見過草嗎你偷,你虧先人哩偷捆草……”
來人也是無語,這葛玉琴是隊上出了名的賊。她也不偷貴的,這家一個瓜那家幾顆菜,把周圍鄰家給惡心壞了……可這偷草還是頭一遭,真是讓人開了眼了。
來人指着葛玉琴:“你有病啊,草哪裡沒有,你勤快點去哪裡割不夠一捆的,你犯得着偷人家的嗎?”
葛玉琴還委屈上了:“我沒偷,我就是幫着往前挪挪。這咋就算偷呢,冤枉死我了,我不活了……”
來人不耐煩:“你騙鬼呢,咱一個莊裡的誰還不知道誰,往前挪挪,我看你是往前挪回你家吧!”
“可不就有病,我看你就是害了偷人病,一天不偷你手癢。我家一樹核桃你差點偷光。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還在這胡說八道呢。”胡玉鳳走在前面,後邊是老臉陰沉的王寶林和心有不甘的賊子。
胡玉鳳看着撒潑的葛玉琴道:“實話告訴你,我今兒就專門在地裡逮你呢。也别說那沒用的,你們家老小都來了,就看着咋賠償我家的損失。”
說着她從褲兜裡掏出張紙:“我都登記着呢。一樹核桃偷的就剩38,我就算你100個,南瓜一個,辣椒六棵,昨天的3捆草……王寶林你就說是賠東西還是賠錢?”
她怕今兒記漏了,特意讓秦文禮給寫的清單,這不就用上了!!!
葛玉琴瞄了眼王寶林黢黑的臉色趕緊低下頭:“我沒偷,你别給我賴上。你才窮瘋了,進了自家肚子的東西還想賴給我。”
賊子也嚷嚷:“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先放開我媽。我媽壓根就沒到你家去,你别想啥都賴上……”
胡玉鳳根本不理這兩個漿糊,隻看着王寶林道:“就這她掰折我家桃樹我還沒算進去呢。法辦還是賠東西,你選一樣。”
王寶林聽她提起桃樹,忽的想起前兩天出現在自家桌子上的毛桃。
他知道老妻這毛病,特意問她哪來的。老妻和兒子都說是鄰居送的,這哪裡是送的,分明是偷的。老妻尚可理解,可兒子……
想到這他來時的三分怒其不争全化為八分怒火中燒。
他狠狠瞪了一眼兒子,轉頭對着胡玉鳳道:“10塊錢行嗎?”
胡玉鳳挑眉,這麼幹脆?“看你面上,行吧……不過這以後你可得把她管住了,再犯就不是10塊錢的事兒了!”
賊子不滿嚷嚷:“爹你瘋了,她明明冤枉我媽,要賠也該她賠我們家……”
王寶林沒有理會叫嚣的兒子,從上衣兜裡摸出十塊錢給胡玉鳳,轉身就走。
葛玉琴連忙起身跟上,賊子本來還要嚷嚷,一看父母都走了,隻好灰溜溜跟上去。
旁觀全場的老劉皺眉:“寶林家這小子咋回事兒,好的不學盡學壞的,瞅着跟他媽一個德行。”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可不就一個德行……”秦生田今兒像是被氣開了竅,句句都在理上。
“前幾天他媽還說讓我給他兒子介紹我侄女呢,得虧你們今兒鬧開了,要不我還稀裡糊塗的,那就造了孽了……”老劉後怕。
“今兒謝謝你了啊老劉,改天來家裡吃飯。”胡玉鳳熱情道謝。
老劉擺擺手,往地裡走去,他得回家跟兒女們說說,少跟這孩子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