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凝塵，在他對面彈琴的女子依舊是未央。自從上次刺殺事件後，凝塵有一段時間并未在春意露面，更沒有見過未央。直到思柔再也沒有出現在大家的視線後，凝塵才又恢複往日習慣，經常亥時左右來春意聽未央的曲子。

琴聲并沒有戛然而止，隻見未央輕輕撥動琴弦，琴聲便漸漸弱了下來，好像本就該在這時結束一樣。未央剛準備站起來行禮，沒想到凝塵早已徑直帶着跟班走出房門，留她一個人在琴前。

人雖已不在，未央卻還是站了起來，對着空氣行了份禮。她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客人，每次來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默默地聽她彈琴。彈什麼都無所謂，隻按她心情來即可。一開始她都是按照第一次見面那樣——搜羅着古曲來彈，可王爺并未表現出喜愛或嫌棄的樣子，十足像是在“對牛彈琴”。可未央隻敢自己想想，并不敢對任何人提起，包括樓主。久而久之，當那些古曲都彈得差不多了，未央的好勝心也被勾了起來，她并沒有按照自己的心情來彈琴，而是專門挑些情緒激烈的曲子，妄圖試探出什麼——可無論她彈什麼，王爺的表情似乎永遠隻有一種。

或許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這件事，已經變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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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王爺來了，叫你去大堂回話。”浮弦急匆匆上樓，打斷了湘跟九霄的讨論。

上樓的時候，浮弦便聽到房内聲音響亮，當下便有些猶豫，不知道是否該在此時打斷他們。當她發現原來樓主隻是在說服九爺今晚吃什麼的時候，她便直接出言打斷了那毫無營養的對話。

“王爺？大堂？”湘突然被這兩個詞吸引了注意力——這是在她腦海中絕對無法聯系起來的兩個詞，如果這兩個詞同時出現，隻能說明又來幺蛾子了。湘一個鯉魚打挺，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可下一瞬又被浮弦拉住。

“樓主别擔心，沒出什麼事，是王爺帶着藍公子在大堂喝酒，叮囑大家把他當尋常百姓對待即可。除了咱們的人，其他客人并不知道王爺在大堂。”浮弦知道樓主是個急性子，一句接着一句的往外說，生怕自己漏掉什麼，讓樓主出醜。

“哦？那看來是想找人陪他喝酒？怎麼，他沒去未央那兒？”湘突然被喂了一劑定心丸，全身都放松了下來，“走吧，老九，一起去，讨論了這麼久也該吃飯了。”

“不去。”九霄似乎并沒有任何觸動，依舊看着桌上那些賬本。

“不去是吧？”湘的眼神狡黠，一個豹起突然吹熄了房内所有蠟燭，拉着九霄和浮弦跑了出去。

直到跑下二樓，湘才停止發力，清了清嗓子，示意那兩人整理整理衣衫，便大步走向大堂。

九霄和浮弦各自摸了摸被湘抓疼的手腕，動作出奇的一緻。浮弦向九霄行了個禮，九霄便也整理衣衫，往大堂走去。

直到九霄走後，浮弦才噗嗤笑了出來。雖然在湘樓主身邊已有一段時日，可她依然猜不透樓主有時候的舉動。明明是個樓主，卻又總是做出一些小孩子才有的動作。

随着綟夜的指示，湘跟九霄輕而易舉的便走到了凝塵桌前。這裡離大堂中心很近，周圍聲音嘈雜，湘跟九霄一邊行禮，一邊默契地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有些出乎意外，明明靠窗的位置更幽靜，還能欣賞下外面的景色，可坐在這裡，除了能聽到周圍亂糟糟的談話聲，其他什麼都沒有。

除非王爺就是想聽聽閑話家常。

“坐吧。”一句輕飄飄的話打斷了湘的思路，可湘并沒有因此而停止思考——綟夜斷不可能直接給王爺安排在此桌，這隻可能是王爺自己要去的。湘一邊想着一邊往九霄的方向看去，九霄明顯也是這樣的想法，隻見他微微點頭，正襟危坐，跟湘一樣，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絲拘謹。

“令妹可在？”凝塵直視着湘，單刀直入。

“啊？”湘顯然是沒有料到凝塵居然是問她這件事，舌頭有些打結，之前她的确是聽說凝塵私下來找過紫凰，可每次紫凰似乎都不在房内。湘以為凝塵自會私下解決此事，卻沒想到會來問她。

“這...”湘本想說“這你問她啊”，可一看到凝塵的眼神她便立刻改口道：“這...我的确是不知道。”湘不自覺聳了聳肩，似乎是在說，我又不是她的跟班，我怎麼知道！

就在湘以為氣氛突然凝結的時候，凝塵開口道：“好歹讓本王當面道謝。”說完，又示意那藍公子給湘和九霄倒酒。

湘和九霄舉着酒杯，這才敢擡頭看去，大堂的燭光映照着王爺和藍公子的臉龐，并沒有出現湘想象中的表情。

“這好辦，下次王爺你提前叫人來通知一下，我讓...我讓她等着。”酒杯斟滿，湘便回道。

幾杯酒下肚，可王爺并沒有再說任何話。湘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已經咕咕咕叫了起來，便想着脫身，正當她準備跟王爺道别時，旁邊傳來的一句話，讓她剛舉起來行禮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你們聽說了嗎！外面都傳現在的蘭陵王是個冒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