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紹辭在儲秀宮嘛?”魏紹嘉哈了口氣,搓了搓被凍紅的雙手。
尋芽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海督公說四公主近日染了風寒,在儲秀宮的别院修養着。”
魏紹嘉聽聞思索了一番,皺眉道:“那今日怕是見不到她了。”
“不,殿下。”尋芽壓低聲音,摁住了魏紹嘉,“她來了。”
魏紹嘉擡眸,就瞧見迎面走來的女子身着藕粉百褶祥雲月裙,身上披着鵝毛大氅,身後浩浩蕩蕩跟着五六名宮女,不正是她此番繞路來儲秀宮的目的。
魏紹辭似乎也察覺到盡頭有人在等着她,似乎是她那剛進宮的五妹妹,她大步流星地走上前,端着姿态,傲嬌地擡起下巴,俯視着比自己矮半截的女孩:“五妹妹,許久不見。”
第一次見還是家宴上,她穿着一身惹眼的華服,頭戴紅寶石鳳冠,魏紹辭及笄時都沒有的待遇,竟然讓一個鄉野丫頭搶先了。
“四皇姐安。”魏紹嘉神色平淡地望着眼前擋路的人,心中燃起一股興奮的火焰。
魏紹辭嗤笑着抓住魏紹嘉的肩膀,用力摁住不讓她起身,眼中露出的嫉妒快要将她吞噬一般:“妹妹怎得如此着急起來?你的教習嬷嬷沒教過你,要聽長輩的話嗎?”
“不曾。”魏紹嘉如實回答,她入宮就隻有尋芽一人,哪兒來的教習嬷嬷教她規矩,況且就算教她也不會學。
魏紹辭朝天翻了個白眼,母妃警告過她不要動這位五公主,可她若是動了又如何?莫非寵愛她的父皇真會因為一個廢公主去罰她?
看着那張楚楚可憐的臉蛋,她心中那麼一丁點善良被滿滿升起的嫉妒湮滅,手上的力度也漸漸加重,魏紹嘉毫無反手之力,就這麼跪倒在地,膝蓋與雪地碰撞時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尋芽察覺到不對勁,忙跪下求饒:“四殿下!我們殿下身子弱,這麼跪着是會出事的!”
從小在左淩峰受苦落下的病根,讓魏紹嘉在這等風天雪地下,嘴唇逐漸從紅潤轉為烏紫色,胸口也感到微微悶痛,疼痛愈加強烈,連帶着腳下的步伐都輕飄飄的。
魏紹嘉暗道不妙,這種感覺莫不是......
“身子弱?身子弱怎麼還走着?不會是沒有公主步攆吧?”魏紹辭挑起魏紹嘉慘白的下巴,染着朱紅的指甲磨蹭着那令人疼惜的雪白肌膚,“瞧瞧這張臉,和你那個賤人母妃一個樣,靠着姿色上位能在後宮混多久?”
魏紹辭甩開手,魏紹嘉順勢跌倒在雪地上,一行人就這麼有說有笑地略過她們進了儲秀宮。
“公主可是舊疾犯了?”尋芽發覺魏紹嘉倒地後一動不動,身體還時不時抽搐兩下,這才發覺不對勁,連忙從袖口掏出一瓶青軸袖珍藥瓶,往手心裡倒出兩顆綠豆大小的藥丸,塞進魏紹嘉嘴裡。
魏紹嘉努力拍着胸脯想讓自己順口氣,可效果不佳,疼痛讓好看的臉蛋緊緊皺成一團,心想這儲秀宮是跟自己犯沖嘛?
“尋芽。”魏紹嘉氣息短促地叫了聲,彎腰撿起腳邊的碎石遞給尋芽,“眼下無人,你往我身上狠狠地砸這石子兒。”
“主子!”尋芽驚呼一聲,就連進宮時那人千叮萬囑的規矩都忘了,撲通跪在雪地中,“奴婢不能這麼做!您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魏紹嘉垂下眸,眼睫微顫,動作輕柔地拉着尋芽的手,說出的話卻铿锵有力,她朝着自己心口的方向比劃了兩下,聲音輕柔卻帶着不可抗拒的威懾:“朝這兒砸,要砸壞這件氅衣。”
如此才能讓德妃出手,相信自己是真的被儲秀宮欺淩成這樣。
……
“來人啊!快救救我們五殿下!”延禧宮的門口,尋芽背着身體冰冷的魏紹嘉,跪在門前拍打着緊閉的殿門。
“來人啊!快來人!”
德妃在裡頭越聽越不對勁,喚來宮婢詢問:“門口怎麼了?”
“是五殿下和她的婢女。”掌事姑姑道,“五殿下唇色泛紫,衣服也有些破爛,好像是受傷了。”
聽聞五公主受了傷,德妃好看的秀眉緊緊蹙成一團,起身跟着掌事姑姑一同感到宮門口,在見到人半死不活地倒在尋芽懷中時,這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這是怎麼了?!”見魏紹嘉唇色泛紫,臉色蒼白得像宣紙一般,嶄新的衣裳也破了幾個洞,她質問道,“不是從學院過來看本宮的嗎?怎麼就傷成這樣了?快叫許太醫過來!”
尋芽方才就在雪地中久跪,此時褲腿早已浸濕,德妃注意到她,忍着怒氣喝止住了尋芽的動作:“還愣着作甚?幫我把人擡進屋!”
說是幫忙,可德妃不容尋芽沾手,隻許她跟在身後,命令幾個身強力壯的嬷嬷将魏紹嘉擡到貴妃榻傷。
十六歲的小孩體重跟十二歲的孩童沒差别,嬷嬷抱起來時還驚歎了一聲:“五殿下怎麼這麼輕?”
此時魏紹嘉的神智尚未清醒,心髒的刺痛讓她忍不住悶哼出聲,嘴中傳出的陣陣零碎呢喃惹得尋芽一陣心疼。
德妃命人點了屋子裡所有的碳火,讓裡頭暖和些,再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