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十二月轉過身,如銀的月色打在他身後,留給江疑的隻有一片陰影。
空氣中還殘留着未散的水汽,黏濕濃厚。十二月的身軀步步逼近,江疑隻感覺呼吸不暢,壓過來的又豈止是十二月,還有他不能宣之于口的秘辛。
“既然你對我有諸多隐瞞,那你也不适合再跟在我身邊,我們師徒關系就此解散,從今以後,你的一切都和我再無關聯”。
江疑不可置信的擡頭,可面前早已沒有了那人的蹤迹。
“諸多隐瞞,難道你沒有事瞞着我嗎?”他眼框發熱,無論怎麼呼吸似乎都難以緩解,最後,隻能将自己埋在被褥間,任由棉被将眼中溢出來東西吸納走。
十二月離開後也并未走遠,隻是隐匿身形藏在了不遠處的樹叢中,江疑的一舉一動他看的十分清楚,尤其是看到那人委屈的模樣也心如刀絞,但是……不是時候,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回到海邊,長右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玄素的話言猶在耳。
“掌管大荒南山區的拘妖神鳳皇不見了,氣息全無,海邊如今亦有妖物興風作浪,你此行前去,必得降妖救人,探查鳳皇下落。說來也巧,海上作亂的妖獸與你還有些淵源”。
“在我離開這段時間,麻煩你每天采些鮮花放在陣眼附近,我想讓師尊看看,如今的人間,真的很好”。
“好,這個你放心,若是我回東夷部落,也會告訴少昊的,況且,還有赤鵉在呢”。
十二月打趣道:“你們夫妻兩個常年兩地分居,千年來也不曾見上幾回,這麼快就要走了嗎?”
“我也是神,不能隻顧兒女私情,況且少昊是天帝,蒼生總是更重要的。對了”,她起身伏在十二月耳邊,輕聲說道:“陣法不穩的原因不隻是時間太久,我偷聽到五方天帝的談話,似乎浮霄的靈識有一部分不在陣中”。
“什麼!”
“不過在人間并未查詢到他蹤迹,進入了輪回轉世也未可知,這就是我為什麼會來找你,讓你下山”。
“你的意思是……”
“或許還有再見之時”。
海邊風浪肆虐,十二月伸手探查靈氣來源,發覺海底蘊藏着一股蓬勃的能量,靈力囿于小小一方囚籠,卻無法完全被壓制,在海底形成了洶湧狂暴的漩渦。
他化成一縷風,鑽入了大海之中。
海底照比海面上更加兇險,深邃幽暗中,連一絲光亮也無法穿透,十二月将拘妖令化于掌心,拔出發間銀簪,那銀簪頃刻間變成了一把鋒利無比的長劍,他凝神定氣,一劍劃過,海浪自他面前翻滾着向兩邊翻湧,海底出現了一尊囚籠,籠中之人金色的長發上已經沾滿了血迹,他踏足而前,被困在鎖妖籠中的鳳皇也察覺到了他的氣息,虛弱的擡頭看向這邊。
“怎會如此?”
“陸吾!”
這是天道賜予十二月的本名,不過自從浮霄給他起了名字後,他便不再使用,不過還是有不少神祇會習慣叫他這個名字。
鎖妖籠在十二月的觸摸下發出陣陣悲鳴,籠中的鳳皇似乎也受到影響,面上浮現出異常痛苦的神色,喉嚨中強忍着悶哼,但嘴角流下的金色血液還是暴露了他。
“傷這麼重,是誰幹的?”據他所知,長右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雖說都是上古生靈,但鳳皇屬神靈,長右屬妖靈,即便他如今妖力大漲,也不應将鳳皇傷至如此地步。
“是……長右”,鳳皇聲音微弱,十二月不再耽擱,他擡起手中長劍,“忍耐一下”。
劍鋒輕轉,如幻影掠過,鎖妖籠自中間碎裂,劍氣滌蕩周邊,被困于高牆外的海浪嘶吼着要闖進來。
十二月将自身靈氣度于鳳皇全身,萦繞的藍色風旋掃過外置傷處,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你靈力受挫,需好好調理”。
“多謝——山神大人”。
第二天一早,江疑頂着兩個黑眼圈就上路了,如今他身無分文,連牛車都坐不起了,走了一天一夜才看到縣衙的大門。
本想着第一次的任務也算圓滿完成,他的飯碗應該是保住了,說不定那個摳門的林老頭還能給些嘉獎。卻沒想到一踏進縣衙大門,就看見了一個此時絕不應該出現在這兒的家夥。
“十二月,老子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