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吧你，那可是南區來的人，别說等了，就是她一句話要殺了我們，也隻有我們主動死的份啊。”

普通的工人不知道來的人是聖修女，或者說他們也根本就不知道聖修女意味着什麼，但就算這樣，隻要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南區人也可以簡簡單單一句話要了他們的命。

機械士兵和工人們一起等了起來，又過了許久，聖修女薩布蘭達終于姗姗來遲。

一抹刺眼的白色驟然出現在視野裡，她很緩慢地往前走，今天沒有牽狗，懷裡卻仍然抱着那隻白天鵝。

她的頭紗随着她的走動起伏飄蕩，銀白的發絲和頭紗混雜在一起。

離得近了，她擡眼，隔着頭紗露出幹淨的機械眼：“準備開始吧。”

“是。”機械士兵齊聲應了一聲，圍繞着薩布蘭達的方向排成一個圓圈，随後齊齊彎腰面朝她雙膝下跪，雙手合十作祈禱狀。

桑林一打量着其他工人，在機械士兵陸續跪下後他們也緊跟着跪在了地上，他默不作聲學着他們的樣子同樣跪了下去。

薩布蘭達撩起面前的白紗，彎腰将懷中的天鵝放到了地上。

天鵝一動不動地站立着，薩布蘭達咬破中指，朝着天鵝擡起手，一滴血從她指尖滴落到了天鵝的背部羽毛上。

“願巴别塔的光輝照耀日不落的土地。”

她話音落下，火焰自天鵝背部刹那蔓延，焚燒着農田的土地。

火焰到了機械士兵的圓圈處停下，而薩布蘭達站在火焰中心，火焰缭繞在她的白裙上，卻并沒有焚燒她的身軀。

“kuia kuia，”（太陽照耀土地。）

“wui kuia。”（光輝淨化土地。）

薩布蘭達口中呢喃着呢語，奇異地是古怪的語言進入腦中後桑林一發現自己竟然能夠明白其中的意思。

火焰大概焚燒了二十分鐘，這期間薩布蘭達一直雙手合十閉目吟唱，其他人則沉默地祈禱。

火焰逐漸褪去了，桑林一看了眼田地，感覺顔色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下一輪種子會在兩天後送過來。”薩布蘭達放下頭頂的白紗，面朝着兩人高的機械說道。

“感謝您的賜福與淨化，願圖靈捍衛您的權益。”

這台機械在平常根本不會在非必要時刻開口，除卻給工人發布任務之外絕不會說多餘的話，現在倒是能對聖修女作出回應了。

薩布蘭達并不關心一個農田的普通機械說了什麼，她看向機械士兵：“走吧，該回教廷了。”

這時，一個機械士兵上前一步靠近了她。

薩布蘭達挑了下眉，視線落在她身上。

“大人。”這名機械士兵靠近，低聲說道：“有一個工人，他說他在碼頭見到了死靈。”

薩布蘭達不以為意：“碼頭接近死魂海，在那裡看見死靈有什麼奇怪的麼？”

“可他說，那個死靈似乎有自我意識。”

薩布蘭達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她擡眼：“……是嗎。”

她語調平靜，一時之間無法确定她是什麼态度。

“大人，死靈擁有自我意識顯然有些不同尋常，這可能和巴别塔那邊的情況有關……”

“我知道。”薩布蘭達打斷了她，“算了，叫那個工人過來吧，你也跟過來。”

“是。”

薩布蘭達又看向其他機械士兵：“去馬車那邊等我。”

“是。”

薩布蘭達轉身朝着空地的方向走去，機械士兵則轉身來到了桑林一身邊：“計劃成功一半。”

桑林一壓低聲音和她說話：“你别半場開香槟。”

師戰狂笑了笑：“行吧。”

師戰狂和桑林一一齊跟在薩布蘭達身後。

等到周圍一片空蕩後，薩布蘭達轉身看向桑林一，機械眼中意味不明：“你說你看到了有自我意識的死靈，是嗎？”

桑林一半低着頭沒有跟她對視，語氣平靜：“是的，兩天前我去碼頭……”

薩布蘭達打斷了他的話：“他的自我意識表現在什麼地方？”

桑林一停頓片刻，“可以進行正常的對話。”

“你跟他對話了？”

“是的。”

“說了什麼？”

“我問他是誰，為什麼會在死魂海裡，需不需要我叫人把他撈上來，他就說他不知道，我看他的情況不太對勁……”

薩布蘭達第二次打斷了桑林一：“他的樣子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别？”

“是的。”

“他隻說不知道，其他的都沒有回答？”

“是的，無論我問他怎麼他都說不記得或者不知道，但又确實可以正常說話……”

“之後呢？你把這件事告訴了誰？他消失了沒有？”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打斷桑林一的話。

師戰狂有點無語：“有點禮貌行嗎，别老打斷人說話。”

場面忽然陷入了死寂。

桑林一閉了閉眼，無聲歎了口氣。

薩布蘭達的視線緩慢地從桑林一身上挪到了旁邊的師戰狂身上，她用一種無機質的眼神凝視着她：“……你在以什麼資格和我進行對話，士兵？”

師戰狂笑了一聲。

再然後，她緩緩摘掉了臉上戴着的機械面罩：“懶得裝了，這面具悶得要死。”

薩布蘭達沉默地看着她，神情平靜，哪怕看見了面罩下那張完全不屬于睿金德茲人的臉也毫無反應。

師戰狂抱着手臂，笑着朝她歪了下頭：“怎麼看着都不太驚訝呢？”

薩布蘭達眨了下眼，随後同樣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巴别塔的系統沒有檢索出你的面貌，你是哪族人？”

“哦，我是混血……”師戰狂随口就開始胡扯：“我爸是你們教會的黑衣教衆，我媽是睿金德茲人。”

薩布蘭達擡起手，手中出現了一根銀白色的長鞭。

她一隻手握住長鞭把手，另一隻手捏住鞭身，眯着眼睛笑意盈盈：“是嗎？在銀和黯監管下的睿金德茲人居然也可以愛上其他族的人麼？”

“誰知道呢，”師戰狂後退一步，拔出武士刀，“說不定是你們巴别塔的系統出了差錯？”

薩布蘭達的回應隻是一笑，随後又看向桑林一：“那麼你呢？你也是混血嗎，否則巴别塔系統裡怎麼也沒有你？”

桑林一拉開防護服的拉鍊，把防護服脫掉，銀白的長發露出，“不是。”

他扭了扭手腕，帶笑看着她：“我就是那個死魂海裡的死靈。”

“……有意思。”

薩布蘭達的視線在他們身上流轉，“看樣子這一趟還有意外收獲啊，我想教皇一定會很滿意你們這兩個禮物吧。”

師戰狂雙手握住武士刀的刀柄：“那可不一定。”

桑林一擡手，銀白的鐮刀出現在他手中，他往前一步：“我們也會很滿意你的屍體。”

“……呵。”薩布蘭達的機械眼發出熒藍的光芒。

戰鬥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