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清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背上,如寒秋時節的風吹過,她突然心頭一跳,傳音左青:“是不是這陣有問題?”
“不是,你别動,我進陣。”左青這才邁步,“這陣法,哼——”
耳畔傳來左青的哼笑聲,尾調有些飄,接着他才慢悠悠地繼續說:“陣法閉合還要一會兒,不必着急。”
楊九州莫名地看着左青邁着沉穩的腳步,走進光輝籠罩下的陣法之中。
這感覺就像是在和誰較勁。
她扭頭望向身後,看見白虎神君眉頭微微簇起,清冷的目光從她身上飄過,焦點落于左青。
那目光裡難說是什麼情緒。
楊九州奇怪地轉頭問左青:“你們,認識嗎?”
耳畔沒傳來左青的回答,倒是聽見了太素天尊的一句輕笑:“虎頭神君,你在想什麼?這回我沒聽出來。”
眼角餘光中,她看見太素微側頭對着白虎神君彎眸笑起來,探手幾乎搭上白虎神君的胸口。
白虎神君猛地退後一步,沉聲道:“夭,逾矩了。”
太素收回手,笑意未變:“啊,抱歉,我忘記了,人間的規矩:慎言慎行,不可擅聽……”
太素話音未完,左青抿唇笑了下,笑聲輕飄飄的,像是極為愉悅。
楊九州莫名問他:“有什麼事這麼好笑?”
左青已走至她身旁開口:“春風很好啊,吹得心動的人後退,無情的人倒能任性向前。”
“啊?”楊九州聽不懂他的謎語,下意識去找他話裡的有情人,入目便見白虎神君已低眸面向太素,兩人在小聲說着什麼。
楊九州伸長了耳朵仍聽不清,估計對方設了隔絕陣法,也便懶得去管這些,又問左青:“你剛才是什麼情況?”
左青斂住笑意,解釋道:“陣法要看八宮方位,山林先前有迷陣,方位莫測,我不放心這位神君設陣。”
“那現在呢?”楊九州仍有些不放心。
左青:“所幸神君做事,一向極為謹慎,陣法沒問題。”
語畢,她腳下浮現旋轉的一片八宮陣法圖,光輝合攏,眼前白光閃過,有一種汽車猛然啟動的眩暈感。楊九州晃了一下,拽住左青衣袖。
左青輕輕拍了拍她手背虎口,她眩暈的感覺也就消散了去,不免笑了聲:“我有個毛病,一暈車就想吐,但拍拍虎口就會好一些。”
左青目光轉向天邊的星辰,輕輕應了聲:“嗯……我聽說拍虎口對這種情況一向很有療效。”
閃爍星辰下,白虎神君雙指結印,額心銀白的神輝閃耀,他轉向西方,雙手推出,陣法帶着衆人騰空,如一道流星般向着西方昆侖神山飛射而去。
送走衆人後,他才對太素開口:“我剛剛莫名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太素:“因為扶桑劍嗎?”
白虎思索了一會兒:“不完全是。”
太素:“東極的扶桑樹,青龍還在守嗎?”
白虎:“嗯,東極扶桑樹連接太陽之氣,殷商人不會放過那裡,他死也得帶着東夷全族,守住扶桑。”
太素:“行,過兩日我便去東極,現在先追上巫族吧。”
說完,太素天尊足尖一點,瞬間又飛出千裡。
一直在半空中目視他們的巫君,仍以白色老虎的形态疊起前爪,遙遙沖他們拜了一下以示告别,随後咆哮一聲,跳入山林之中。
蒼莽無盡的山林上高懸着幽邃星空,一顆璀璨的流星飛過群星,拉出纖長的流雲軌迹。
流星尾焰蒼白,細看來上方還有點點黑影跑動。
有黑影興奮地跑到陣法邊緣,趴在光膜上向外看。流雲在下,群星明亮,穿過法陣的風是透明的河流,吹拂起長發揚揚如波。
這感覺就像是飛機上安裝了三百六十度的落地舷窗,讓楊九州格外新奇。
眼見連綿的雪山從晨輝中露出頭,初升的第一縷陽光将整座山脈染成燃燒的黃金。夾雜着飛雪的風穿過光膜,将她頭發覆了一層雪與冰。
法陣緩緩下降,落入雪山。光膜流光消散,楊九州随之一沉,小腿沒入積雪裡,嚴寒瞬間開始侵襲肌骨。
她費力拔出積雪中的腳,擡頭隻見整座山脈積雪與雲霧相連,一條路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