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罩觸及那“東西”,它瞬間就哀嚎成一縷白煙。
石洞震顫着塌落,楊九州躲避墜落的石塊,回身拉上左青就禦劍飛出了幻境,隻留青龍還在不斷發瘋地撞擊着石壁。
越過紫色光幕,一陣清脆的破碎聲響宣告幻境破裂。
楊九州扶着左青站在漫天繁星下回頭,隻見青龍最終随着幻境一同消失無蹤了。
她歎息一聲:“别的我都理解,為什麼青龍會出現在幻境裡?”
耳畔江水滔滔,沒人回答這個問題,左青隻單臂搭在她肩上,垂着頭問:“其他人呢?”
“都被沖散了,沉浸在山魈迷陣形成的幻境裡。”楊九州揉了揉脖子,被左青掐過的地方還隐隐泛痛,“混蛋玩意兒,你連我也殺,差點就交代在裡面了。我是不敢再去幻境裡救人了,怎麼辦吧。”
左青擡指,試圖搭上她頸間紅痕,卻又收住手,轉而搭上她手中的劍柄:“抱歉,可以治愈的。”
楊九州松開神劍,閉眼任左青舉劍從身前揮過,一陣暖流撫平了她皺縮的脖頸皮膚,奇異的舒适流進四肢百骸。
再睜眼,左青已收起劍,正站在岸邊低頭看着腳下湍急的江面。江水浮白,撞上兩側絕壁形成一個個漩渦,星光點綴浮沫,閃爍明滅。
左青開口:“這裡的陣法不算複雜,打破陣眼後,那些巫族人應該能醒來。”
楊九州:“陣眼在哪裡?”
“山為陽,水為陰。”左青回首,“此陣抱陰負陽,将陰氣彙聚于陣心。”
“在江水裡?”楊九州也探頭看着腳下江面。
“不,物極必反,陰者陽之守。”左青揚頭示意,“在這林子中心才對。”
“怎麼破?”楊九州點開掃描程序,眼前系統光圈緩慢旋轉,她四下搜尋陣眼。
左青舉起扶桑劍,擡臂将她護在身後:“小心,我來。”
扶桑劍上朱紅符文流轉,劍尖燃起烈焰,左青踏步揮劍,揮出一道紅色的咆哮火龍。
火龍外焰金黃,飛掠過樹梢,直直沖上一株巨樹的樹根,瞬間淹沒了整株巨樹,凄厲的叫聲混着火焰噼啪聲飄在夜風中。
左青飛身躍上高空,揮劍,血色劍光削碎那株巨樹,樹幹爆開,地動山搖。
以巨樹為圓心,向外千米,所有樹木都瞬間枯萎,山頭一片光蕪,她終于看見四散的巫族人都在何處。
巫族人在震動的山地中扶着頭,茫然地坐起身。
左青收熄火焰,站在光秃秃的樹樁上冷眼看着巫族人道:“休息一下,一會兒該繼續西進了。”
帶着白虎面具的巫君最先反應過來,來到左青面前表示感謝。楊九州抱臂遠遠地瞧着他們,腳底滾了個石子,奮力踢進江水裡。
她大步上前:“知不知道,我才是首功啊!”
巫君轉身恭敬地站立,隻發出一聲:“謝——”卻又收了聲,靜靜地盯着楊九州胸前發着微光的避水珠,良久開口,嗓子有些啞,“神女,能看見嗎?”
楊九州低頭抓住避水珠:“你說這個呀?鹽水神女說她藏了一絲神念在這裡,會護送我們一路去往昆侖。”
不知為何,巫君雙手顫抖起來,他彎下腰,如反胃嘔吐般痙攣。
楊九州被這反應吓了一跳,後退了一步:“你别碰瓷啊!!”
大長老健步如飛來到他們身邊,垂頭抱胸施禮:“巫君,除了巫淫,人都醒了。”
楊九州好奇地問:“那臭小孩怎麼了?陣法破了也不行,不會是出事了吧?”
大長老搖頭:“可能他遇到了什麼特殊情況,我們如今怎麼處理?”
楊九州本想說,殷商人追得緊,一個醒不來不如直接丢掉不管他,咱們繼續走。
可胸前避水珠發出柔和微光,她想起鹽水神女的囑托:将巫族護送至昆侖神山。
這是不是意味着這項任務其實要求着,到達昆侖的巫族人一個都不能少?
巫君捧着腹部,擡起頭:“他是舜帝幼子,無論如何,巫族都不該抛棄他,我會入幻境,喚醒他。”
楊九州:“舜帝幼子?不會是堯舜禹的那個舜吧?”
大長老:“正是,舜帝之子巫淫。”
楊九州頓時起了好奇心,同左青對視一眼,詢問:“我們去看看?”
左青原本擰眉深思,這才想通似的開口:“或許是沉淪幻境,他自己不願醒來。”說罷,他擡步而去,“大長老,麻煩引路,帶我去看一下。”
楊九州在左青身後沖他皺了個鬼臉:“裝什麼?每次都要我救你。”
左青背後長眼似的,停下腳步回頭請她:“也麻煩……我是……龍傲九州……同學幫個忙?”
楊九州渾身驟縮,突然聽見别人一本正經地喚自己的遊戲名居然這麼羞恥尴尬。
她忙兩步跨到左青身旁,一拍他肩膀:“得了得了,叫我九州。”
“九……九……九州?”左青舌頭也打了卷兒。
“你們這群笨蛋要記得,我才是破幻境的主力!”楊九州得意地用手點了下扶桑劍。
大長老彎腰連聲稱贊,誇她勇武。
到地方後,楊九州發現巫淫安靜地躺在地上,臉上表情半笑半哭,詭異非常,像是死了一般。
巫君捧腹步至巫淫身旁,一見着巫淫身下雪白湍急的江水,巫君又忽然額頭青筋繃起,蜷縮起來,似乎在忍耐極大的痛苦。
楊九州見巫君這般不适,也不再寄希望于他一起入陣,連廢話都懶得說:“算了吧,扶桑劍破幻,這幻境也就我和左青進去就夠了,别人進來怕是累贅。”
大長老扶着巫君,垂頭施了個大禮:“麻煩兩位了。”
兩人對視一眼,楊九州拽着左青的手腕,帶他步進巫淫身旁那道深紫色漩渦光幕裡。
又是一陣眼花,猛烈的的陽光差點刺瞎楊九州的眼睛,還未反應過來,她便失重墜落,幸有左青展臂一撈,她才站穩在扶桑劍上。
這次是非常明亮的場景,但看起來比前兩次都更危險。
四周濤聲如雷,楊九州禦劍當空,隻見腳下大地俱被混黃的洪水淹沒,洪水中沉浮着一顆顆黑絨絨的人頭,一道滔天濁浪拍下,那些人頭再未浮起。
一道道濁浪沖上遠處一座小山崗,洪水已淹沒半山腰,山頂一群人擠作一團。凄厲哭聲震撼四野,一個婦人懷抱被水泡得蒼白飽脹的死童,哭得眼睛流出血來。
楊九州依稀從那面目全非的兒童屍體上看出了巫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