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不說話，流華仙尊以為是戳穿她在跟他置氣，緩緩走過來，輕撩衣袍坐下。

顧長風沒想他這麼随便就坐了過來，與自己挨近，當下心情變得不好起來。

再說他對風舞傾沒有藏着别樣的私心他是不信的。

流華仙尊垂眸望着兩人混在一起的衣擺，若有所思。

他想距離貼得這麼近，又是坐在他的床上，顯然是僭越了，為何風舞傾不躲，沒有反應，難道為了能幫顧長風要回玉佩，她什麼臉面都不顧了麼？

風舞傾仍背對着他的，沒有轉過身來。

她手也放在床沿，此刻被仙尊的衣擺布料壓蓋着，正常的話，應該覺得害羞收回去了。

流華仙尊還是覺得她今日古怪，但又看不太透，猜不出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兩人間又是一陣沉默，顧長風脊背逐漸僵硬挺直，脖頸發酸到不敢往後轉一下下，因為坐得太近了，動一下便能碰到身側的流華仙尊。

他心裡道流華仙尊要幹什麼，坐得這般近，不僅聞到了他身上那股他不喜歡的清冽寡淡的冷香，連兩人的呼吸聲都聽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顧長風才聽到身側之人開口。

“小傾，”他又恢複了疲憊之态，嗓音困倦般喚她一聲，改為哀求，“師父累了想先躺下歇息。”

他說得意味不明，很有令人遐想的歧義，顧長風一時判斷不出他是何意，是委婉暗示他們之間身份逾越了趕“她”走，還是真的以為風舞傾心思單純，想就此留下誘導做些什麼滿足私欲的事？畢竟他都毫不避嫌地坐這近了。

如若今天來的真是風舞傾，面對流華仙尊這樣的乞求，怕是早已招架不住，羞愧難當地乖乖出去了。但今日不同，來的是一肚子壞水的顧長風。

他自然會往歪處想，都是男人，心思哪有私底下正經的？況且此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安靜無打擾，氣氛烘托得正好。

顧長風怪他不歸還信物，原本放下捉弄的念頭又起，報複心加重。

他賭仙尊就是想留下風舞傾的意思，假裝順着他，聽不懂般回頭，“師父你累了呀？是傷還沒有好麼，我這裡有祁王那裡為你要來的上等金瘡藥，我幫你看看或者是揉揉吧？”嗓音溫柔甜美足夠膩死人。

流華仙尊有那麼一瞬間恍神，身和心皆震蕩，見她欲動手過來摸尋自己衣帶，忙吓得連說不必，不必。

可他制止不住顧長風的手，顧長風非常自信自己沒猜錯，仙尊就是這個意思，拒絕愈激烈愈代表他心中有鬼，是在欲擒故縱，就算不是，他見對方此刻快要阖眼這麼疲憊，把他哄暈了，哄進溫柔鄉入睡，趁機拿走玉佩也好，玉佩就在他層層包裹嚴實的衣衫下。

如此想着，顧長風更加賣力。

他輕巧避開了流華仙尊不讓他碰的回拒，起身飄然至他身後，一雙看似柔弱無骨的手按在他的肩上揉捏起來，他故意将下巴也擱置上面，唇畔擦到了他的耳邊，吐氣如蘭，“師父今晚去哪裡逛了？這麼累，讓我想陪師父多說一會兒話的功夫都沒有。”

顧長風狀似在認認真真的按摩消除疲憊，實則手法露骨，每按一處皆是男人的死穴，令人忍不住身體輕飄飄的，越按越意亂神迷，魂飛天外。

流華仙尊心中驚駭，腦中想得很多卻無多少精力說出來，他今晚去了一趟自己身體不該去的地方，被瘴氣污染身體已達極限險些亂了心智。

他一直都有心魔，尤其仙身折損後又受回溯鏡壓制，靈力外洩流失得厲害，更在刻苦壓制心魔，然而這時顧長風卻在給他露骨色氣的按摩，拿捏他的軟處。

他勸了幾句無果後，欲強行動用靈力阻止他按摩，可最終礙于他是風舞傾的緣故掌心靈力幾度燃起滅下沒能忍心出手，他若出手，她必受傷不輕，難道就這樣忍着？任由她胡作非為？

流華仙尊快要忍不住，他現在急需休息入定打坐，運功調息壓下心魔。

心魔會挑他身體防線脆弱靈力耗洩嚴重時發作，發作時他會六親不認，陷入癡心迷惘的幻覺當中，無法分辨是非，甚至還會癫狂發瘋。

他不知道心魔這會兒會不會發作，但讓風舞傾看見了終歸不好。

于是他再一次沉下嗓音，比前面任何一次都冷漠無情道：“再不出去，師父可要把你逐出師門了，連帶你的顧長風也扔到山下去。”

哇靠！對風舞傾是逐，對他卻是扔，後山那麼高，他想摔死他不是，他是個人，不是一件物品，能用扔這個詞嗎？

流華仙尊不知他已得罪顧長風了，此話一出更惹得顧長風不會出去。

他抱着流華仙尊的腰身，在他後背熨帖道：“師父這是讨厭我了嗎？我沒别的意思，就是擔心師父，看師父那麼累想幫師父按按摩更好的入睡罷了。”

他用着風舞傾無辜又委屈的語氣，簡直要命。

流華仙尊閉眼不理他了，顧長風為達目的一個勁兒與他說話道：“師父，你不是說你不能離開後山麼，離開一次就要積攢很多靈力，那你還有空出外逛逛嗎？回來這麼累，一定是去了很遠的地方，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辦吧？”

流華仙尊回來時手握他的玉佩，捏到指尖發白，這讓顧長風不得不多留心問一問。

流華仙尊感到她再嬌聲軟語般地說下去，自己神智會越來越混沌。

顧長風感受到流華仙尊神智要失明，覺得這是個好時機，趁機用蠱惑般的聲音提議，“師父若是實在太困便先睡吧，徒兒這就替你寬衣，下次再來看你。”

他的手觸碰到腰帶就快要把它解開，試到腰間一松的流華仙尊霎時宛若驚弓之鳥，身子向旁劇烈彈開。

他用力推了顧長風一把，力氣大到足以把顧長風從床上推落至地面，顧長風毫無防備重重跌倒在榻上，吃痛爬起後便見仙尊像換了一個人雙眼失焦，退避三尺。

“你，”他狠狠地指着他，目眦欲裂，神智徹底失常，“别碰我！”臉上清貴全無，眸中亦是黯淡無光，怒氣暴漲的同時又透出深深的恐懼。

顧長風不知他怎麼了，剛想無視他靠近，繼續拿玉佩的動作解他衣裳，便見仙尊又驚恐地瞪着他，身子抖若篩糠。

“别過來！你個賤人！”他仿若眼中看見什麼令他憎恨的髒東西，無比嫌惡又害怕的想要把它甩掉逃離，那模樣失态到就像置身于修羅煉獄在受酷刑。

他怕顧長風的靠近，隻要顧長風動一下便能激起他狂躁不安的怒火，口中謾罵不停。

他罵顧長風時眼尾通紅，額頭青筋鼓起，面上滲出不少冷汗，顧長風看呆了一會兒，判定他是受了某種刺激，長期在内心留下沒有消散的陰影。

顧長風不再動作，漸漸等對方情緒穩定。

他想眼見都快要得手的玉佩就這樣算了？那多可惜，白搭了他今晚角色扮演還不錯的演技。

在此期間他見仙尊像是怕有人輕薄他似的迅速系緊自己腰帶，還檢查了一遍，忙開口卸下他心防道：“師父，我是小傾啊，你看清楚，你不認識我了？”

“小傾？”流華仙尊一陣恍惚。

顧長風見他瞳孔潰散，貌似對小傾這個稱呼很陌生，心念一動，換了個名字試探道：“我是鳳雪瑤。”

“阿瑤？”流華仙尊難以置信地擡眸，瞳仁驚訝到放大，聲音艱澀暗啞，癡癡凝望着他，“真的是你嗎？阿瑤……”

顧長風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牙酸受不了，心裡道：不，我不是阿瑤，你快特麼恢複正常吧

但表面卻勾勒嘴角，笑出一個自認為優美又動人的弧度，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溫柔似水般答道：“是的，我是你的阿瑤……”說出的瞬間顧長風在心裡吐了。

他抓狂，無形咆哮，該死的，這回該不發瘋恢複正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