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得到嶄新肩帶的那一天,站在夢堂淺的屋外,卻仍是沒有聽到一句誇獎的話語。
嗯,那似乎,也不該是夢堂淺會對自己的孩子,所作出來的反應。
‘恭喜您。’
珍珠簾子後面的夢堂淺,聲音像琴弦,不悲不喜,溫柔悅耳。
從什麼時候起,她連對視自己的場景都沒有了,更不要說别的話語,連名字,都很少聽到了。
看着那一簾子的地海珍珠沒有被卷起,羽華沒有任何表情的盯着想,
她,仿佛是在面對一個尊貴無比的人兒。
奇怪。
對自己的娘親印象過小,除了互動少,年齡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剛獲得階位不久,即六歲的春天過後,夢堂淺就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而在那之前,對娘親最後的印象其實一直想不起來,直至最近,羽華才發現,那是一個下着綿綿細雨的春夜。
‘羽華。’
和着細細的春雨,羽華驚訝的聽到了夢堂淺呼喚自己的名字。
後來才記起,夢堂淺不知何時,再也不會在名字加上夢這個姓氏。
那個春雨夜裡,在說出自己的名字時,羽華更是聽出了一點決絕之意。
落了春晚風和花瓣台階前面,地面是一片幽綠的苔色,聽到名字時,小兔子般往前探了探,卻不敢上前應聲,怕自己出現了幻聽。
也或者,整個人都處在幻境中?因為,娘親竟然帶自己來到了西域,現在還叫了自己的名字……
‘過來吧。’
誠惶誠恐的心情,現在完全無法體會到了,似乎那個時候,站在不遠處的虎照,比小小的孩子更要不安,隻是揮着手,努力作着讓自己再上前一步的動作。
為何要帶着毫無用處的自己來西域?
實在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因為看起來,也隻是一次比較平常的外出工作,自己作為階位最低的境師,其實并無資格随行,但夢堂淺仍執意要帶上自己。
‘如果羽華不能去霜重院的話,一切都毫無意義。’
完全不能理解她說的話,所以應該隻是一次不需要去記的外出工作。
連去了什麼地方,羽華都不記得了。
地海的珍珠簾子被卷起來的時候,露出了夢堂淺的面容,眼角微紅,似是哭過。
‘……娘親?’
‘沒事的,不必替我擔心。’似是看出孩子的擔憂,夢堂淺勉強笑起,同時在珍珠簾子後面站了起來。
随着珍珠簾子一起卷出來的氣息,是初花的香味,馥郁至深,但沒有一絲甜膩之息。
那抹甜膩之息,是從什麼時候起沾染上的?
現在想想,自己好像就在這一夜之後,就對甜食嗜之以命了,仿佛,是要想起記憶裡的這一抹甜腥……?
‘……帶上這個,’
攤開的手心,落進一枚冰中帶溫的玉佩,圓形的平安扣,泛散出青綠光澤,有一個瞬間,羽華覺得自己看到了青和藍的紋路舞動。
‘請回去吧,羽華。’
她的聲音,很溫柔很慈祥,仿佛,真的像一個母親。
‘我會讓你,不再進入重複的六歲封眠。’
.
還在睡。
莫貴霄放棄的歎口氣。
還是太累了吧。
像現在這樣,每天晚上無法休息,白天又要修複結境,确實會超負荷。
現在的問題是,就這樣放在這裡休息?還是帶回屋裡比較好?
不敢驚動,但是,結境是吸納之地,任何人呆久了都會不舒服,特别是舊夜剛過。
這樣想的莫貴霄,沒有發現自己對羽華的小心翼翼。
他現在隻是發現,因為這個結境出了問題,原本以為今年會是命懸一線的搏殺,沒想到因為惦記這個睡過去的家夥,搞得自己是咬牙拼出了正常以上的力量,連帶收拾惡靈都意外的順利。
這樣的效果,其實也出乎了莫貴霄自己的意料之外。
雖然在前方搏殺,卻一心顧及着後方的羽華,因而發揮出了極限的迅戰迅決,被小惡靈咬傷時彌漫出來的血味,更是有着連他自己都驚訝的敏銳,幾乎是一瞬息就斬落所有圍攻的惡靈,回沖進來。
那時節,一瞬間的危險感,焦急,惱怒,擔憂,齊齊湧上心頭。
那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他深信,自己對于羽華的那份危機感知,身體的敏捷甚至超過感官上的。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