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快的蹦下台階時，隐隐聽到了金虎照的聲音，他執意的要跟從，但小小的自己也硬是不讓，隻因為自己剛剛得到了不願與任何人分享的寶貝，仰或者，那不是能與金虎照分享的寶貝，總之在那時，自己硬是拒絕了金虎照的跟随。

‘不要你跟來，不要你跟來！我一個人可以去結境，我已經是一階的境師了，而且，娘親允許我進結境了！她還給我了澈符！看，我沒問題的！’

最後一句，有些許得意，還揚過手中的玉佩。

‘可是，已經天黑了，這裡是西域，若真有危險……’

‘不行，我說過了，不要你跟來！’

‘夢羽華！’

‘我是羽華！還有，再說一次，别跟着我！’

‘不行！’

‘不準跟來，金虎照，這是縛令！’

‘喂你……’

後面的聲音和人沒能再跟進來，必然是縛令起了作用。

小小的自己一路小跑的進入結境。

那時節，是下着細雨的夜晚，

雨水在由漆黑夜垂至同色的屋檐瓦背時，再敲打出仿佛心髒跳動般的聲響。

像雨聲一樣腳步聲，也同時在記憶深處響起。

夢中，

羽華感覺自己跑上了落滿花瓣的小路。

是碎石貝殼片鑲嵌出來的小路，落滿了雪白濕潤的花朵，每朵花瓣，皆是連翹的雙心型。

不單樹的花？

霜重院……？

在這個念頭浮出來的時候，盛開的不單樹赫然落現在眼前。

滿世界的花開花落。

接過花朵，再細細的辨認，赫然看到花瓣的根部，還浮動着脈路一樣的腥紅色，并不是完全的雪白。

那是阻擋惡靈後殘留的戾息。

這麼說，在當年，不單樹就有問題了？

在這個念頭浮現出來的時候，羽華疑惑的打量着四周。

這裡是霜重院，是不單樹結境沒有錯，但是，能感覺到一些異樣。

怎麼說呢，

這裡，并不是自己白天所在的不單樹，至少，在時間上，并不是現在的不單樹。

那是什麼時候的霜重院？

……

0717年，

原界，

南都。

‘羽華，我帶你去霜重院。’

在記憶裡幾乎快要消失的，夢堂淺的聲音，現在想起來了，那是像琴弦一樣的聲音，溫柔中帶着一絲壓抑的堅決。

本來一直住在南都的夢府，那年春天，卻突然的來到了西域。

自己僅僅是個剛得到一階的小境師，按說，這趟遠行，根本和自己沒有關系。

但是，自己卻來到了這裡。

‘羽華必須去，不然一切都沒有意義。’

最初，就是因由着這句話，自己第一次來到這個遙遠的地方。

遙遠的霜重院。

寺角的銅鈴聲，在濕潤的夜風中輕響；

在巨大的花樹下，細雨和花瓣同時落在身上；

還有，少女。

對了，提着門角燈的少女。

雪焰。

那時，她看起來和現在一樣，也是十七八的模樣，留着淺黑色的發，令人想摸一把的柔順，卻總是被她不甚珍惜的胡亂綁紮，她的瞳孔是淡淡的紅，如即将褪去的火焰，卻甚是好看。

她低下頭，看自己的時候，表情單純而友好，

‘你就是羽華？師傅說得一點都沒錯，雖然還這麼小，但真的很清澈，啊，留在你的身邊，感覺很舒服哎……’她蹲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朝自己笑開來。

‘你是誰？也是結境的護境者？’

‘嗯，算是吧。’

‘算是？那到底是還是不是？’

‘哇，你真的和師傅形容得一樣哎，好認真好無趣的性格。’

‘我不認識你師傅。’

‘沒關系，我來找你，隻是想看看有沒有師傅說的，很可惜的感覺。’

‘可惜？’

‘嗯，真的好可惜呢，而且啊，看着你，果然會和師傅說的一樣，好像能看到另外一個人啊……不曉得再看到傳說中的那位莫貴霄時，是不是也會有這樣的效果呢……’她打量完，又站起來，繼續笑着。

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是，并沒有因此心生厭惡。

門角燈是澄色的，感覺溫暖而安心，而那個需要仰頭才能看清的美少女，聲音如三月的春鈴，眼睛如火焰，聲音卻隐隐猶如冰刃。

真奇妙，她是一個會讓人同時聯想到火和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