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牛是金貴物,常平安幫着把推車扛進去,又出來牽牛。
“來的晚些,因常大把銀子還清了。”他如今喊那一家隻喊常大了,聽着怪好笑。
阿桃有些愕然,她知道常大一家有錢,卻沒想到還的這麼快。
常平安解釋,“常大家原還有個小女兒,這些年日子過好了,花了不少銀錢去請了城裡媒婆,說給縣裡富商當妾,聽村裡人說日子好過,常貼補他們一大家子,一早村裡人都堵在他家叫還我銀錢。”
“一家子連門都出不去,被逼的沒法子常大媳婦便進城去找小女了,也不知怎麼說的,讨來銀子還清錢,我也将那十兩銀交到村裡,由村子做主分配給孤老殘幼。”
阿桃點頭,既說出口自當做到,人都慣愛跟風,常大伯如今在村裡臭了名聲,衆人自然便跟着唾罵,如同先前這些人畏懼常平安一樣。如今得了好處,見到常平安,知曉了他秉性,一個個心裡不知怎麼想,面上卻都對常平安親的跟一家人似的。
常平安聽阿桃的,隻管過自己的日子。
從前在他家落難時冷眼旁觀,如今也沒必要惺惺作态,維持個面子情已是難得,村裡該有的他也有最好,沒有他的他也懶得在意。
“不過他到底沒改姓。”别的常平安沒放在心上,常大沒去改姓這點叫他有些氣。
這姓哪裡是說改就改的,到了這般年紀,當年的事兒恨不得捂的死死的,哪會去改性。若非這回鬧出來,再往後幾輩過去,誰知道常大一家名不正言不順的得了常家田地。
村裡事兒算是了結,阿桃接過常平安遞來的一籃子竹簽,猶豫半天不知怎麼說宋媽媽的事兒。
常平安見她猶豫,跟在她後頭問了半晌。
“本不該找你開口,隻是實在不忍宋媽媽在伯府受苦,昨日去看她,人已瘦的看不過眼。”阿桃給常平安倒了水,又招呼人坐下。
常平安驚訝,上回去瞧着宋媽媽人雖被頂了活計,但見到阿桃後精神頭還不錯,人看着也是個有福的,這才幾日功夫,怎的就叫磋磨成這樣了。
阿桃搖頭,“原打算你今兒不來我就去山窪裡去找你的,想将救人出來還得上下打點。”
阿桃昨兒将銀錢細數了一遍,抛開本錢,擺攤每日淨賺不過八九百文,隻憑擺攤這些時候進了十六貫銀錢,這個數已經不算少了。
宋媽媽先前将自己體己全給她了,加上自個兒剩的銀錢,她手裡滿打滿算不過七十幾兩銀子,刨去攤子日常開銷、攤費,還有下回院子租錢,能動的銀子至多六十兩,伯府裡頭那些管事的大丫頭見得世面多,從上到下各個都要打點,這些銀錢怕是遠不夠的。
如今宋媽媽才礙了主家眼,想救她出來更是不易,别說宋媽媽簽了死契,便是那些簽了活契的丫頭,隻要沒到時候,哪怕家裡人去求,主家也不會給臉放人,要麼年紀大了辦了好差得了恩典脫身,至于銀錢,大戶人家并不差那幾個銀錢。
擡人出去簡單,放人出去可不易,伯府不是那等和善的高門,幾個主子更不是好說話的。
要想将人贖出府,錢是重要,更重要的事逢一個好時機。
不過宋媽媽頭一個便是要将她倒夜香刷恭桶的活計換了,否則别說到主子跟前兒的臉,連下面那些丫頭婆子都要踩上幾腳。
府裡哪個好位置都不缺人,同樣,也沒有銀錢撬不來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