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圍在院外隻看個熱鬧的人瞬間炸開了鍋。
給糧?又或給錢?山窪裡攏共四十來戶人家,家家都有老人孩子,這真分起來一大家子到青黃不接的時候也就有日子過了。
有銀錢作胡蘿蔔吊在眼前,一衆人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驚覺從前是被人蒙了眼,這才信了謠言。實惠到手裡,那些莫須有的什麼晦氣自然無人在意,再說從前傳的沸沸揚揚,未必不是常家老大為了奪親弟遺産做下的套。
先還有人渾水摸魚,嘀咕常平安難免又要給村裡帶晦氣,這會子心裡再多想法也歇了,隻怕被阿桃逮到不肯分錢,一群人像說好了似的,專心開始罵那常大一家不是人。
阿桃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本來常平安到山裡過活十來年,即便從前村裡有些親近的人家,長年累月沒有交集這來往人情也就斷了。
如今此舉,一來是為了将這來往人情續起來,二來村裡人也都看着,這常家想賴賬也不好賴,即便常平安自己不去讨,那村裡人也會親自去要,這些人都看着,若常家老大真不給,他也就别想在這山窪裡過日子了。
分些糧食或銀錢給村裡老弱婦幼的話一出,原本那些族老原本都站在一起,顫顫巍巍指着阿桃鼻子罵,這會兒再如同啞了火的炮仗,再崩不出半個響兒來。
張裡正這時候才慢悠悠的站出來,先是撚了撚嘴角胡須,又厲聲厲色皺了眉,朝常家大伯呵斥道,“當日文書文書定的不明不白,這麼些年你竟一顆糧食不分,唉——”
“那年你這侄兒不過十來歲,也不知一個孩子沒錢沒糧是如何過活的,你當叔叔的怎生如此狠心?”
“也是我先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這個主我就做了,攏共十年地裡三成出息算起來才五十兩銀子都算便宜你了,這賬你怎麼說?”
常家大伯立即彎了腰,“大人錯怪我了,我這侄兒性情剛烈,當日一事您也知道,我心裡存了氣,這孩子自那以後便怨上我了,我再沒見過他,這糧自然也沒機會給。”
張裡正同阿桃對視一眼,聲音倒是松了些,“既然之前給不出去,如今你侄兒親自來讨,自然該給夠才是。”
常家大伯知曉如今再争不過,一口氣似乎散了,“如今正值春耕,家中存糧也不多,這些糧食實在是湊不出來。”
張裡正看向阿桃,“這……”
阿桃笑,“既沒存糧,折成銀子更便利。”
“這……侄兒媳婦,家裡人口多,如今你祖母也是在家中養着的,一年到頭花費下來也不剩下幾個錢了,實在沒有那麼多銀子。”
“既無銀錢,倒是買得起牛。”阿桃冷笑,“沒糧我是不信的,占了我公婆留下的房屋田地,如今村裡人人都道你家是富戶,怎的這些銀子都拿不出來?”
對上阿桃,原本歇下去的嚣張氣焰又漲了幾分,圍着的三個兒子也要上前,又震懾于常平安,隻得梗着脖子瞪阿桃。
“當年也是衆人見證,簽下十年的田地文書,如今既大伯願意付此前的租金,咱們再立個字據便是,既大伯說家中沒有銀錢,我瞧着你家中青牛養的不錯,圈裡還有豬也值些銀錢,雞鴨成群都養的肥碩,這些也要值些銀錢。”
阿桃推了推常平安,他便帶着那幾個力工一起去隔壁牽牛抱豬趕雞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