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之的動作很快,翌日便帶了人入府來清理池塘。
秦見君站在兩側長着綠植的石甬小路上看了會兒,好奇地問一旁的裴眠:“池塘裡除了蓮花還會放什麼?”
“魚。”裴眠坐在樹蔭下,擡頭看秦見君的身子在陽光下,她青衣淺淺,眉目舒展,仿佛周身的空氣都是清新的。
秦見君聽了,興奮道:“能養錦鯉嗎?”
裴眠挑了挑眉,雖然不知秦見君怎會知道勳貴人家才會養的“風水魚”,但她既然開口了......
“能養。”
秦見君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又看了會兒池塘清理,太陽曬久了,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于是她轉頭推着裴眠回廚房了。
“昨天說給你做香橼冰茶的,現在就動手吧......”秦見君一邊将裝着香橼的竹筐搬出來,一邊對裴眠道,“你忙不忙?要一起嗎?”
裴眠長這麼大,很少有需要他做這些瑣事的時候,即便是體力活要動手動腳,也大多是娛樂,例如馬球、打獵那些,但他近日來發覺廚房的瑣事也十分有趣。
将不同的食材處理好,控制火候,将食材按順序放入鍋中,再加入調味料,待美食出鍋時,心中便會被成就感塞得滿滿的......
“嗯。”裴眠操縱着輪椅靠近台面,順嘴道,“先前你說的煙火大會,我已有了頭緒,拟了個方案,但總覺得有些不全,晚些能幫我看看嗎?”
他說得輕松,絲毫不見尴尬與局促。
秦見君勾了勾嘴角,還以為他這樣的天之驕子是不會“不恥下問”的,沒想到他如此輕快便說出了口。
“好啊,不過要等我做好香橼冰茶。”秦見君應道,忽然她像想起什麼似的看向裴眠道,“我幫你看煙火大會的方案......有什麼好處嗎?”
裴眠愣了一下,但想到她本就是“幫”自己,索取報酬也是正常的,便問她想要什麼。
“先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你,等真的幫上了我再問你要報酬!”秦見君道。
裴眠點頭。
她搬來一個大盆放在裴眠面前,往裡裝了半盆水,接着将香橼放了進去:“每顆香橼都要洗幹淨哦。”
裴眠眨了眨眼,總覺得她的口氣像在哄孩子......
秦見君上前将裴眠的袖子都挽了起來,露出他細瘦的胳膊。
“玩......洗吧!”秦見君說完便轉身拿紅茶去了。
六月的天一日比一日炎熱起來,即便秦見君将廚房所有門窗都打開,但隻要開了火,就逃不掉一身汗。
此時兩人都在廚房中,秦見君生了火,燒水煮茶,廚房的溫度很快便升了上去,不一會兒,連裴眠額角都有了微微汗意。
他抿唇專注地搓着手中的香橼,鼻頭萦繞着陣陣清香,但周身的熱氣卻揮之不去。
他忍不住蹙眉,廚房的四角放着冰盆,作用卻不大,大廚房那邊竈台更多、人也更多,真不知從前夏日是如何熬過來的......
裴眠洗好香橼後,秦見君便換了刀和砧闆到他面前,兩人一起動手切。
一開始裴眠切得厚薄不均,秦見君便仔細教了他如何穩住香橼,很快裴眠就上手了,兩人合力,沒一會兒就将香橼都切了片。
這時紅茶也煮好了,秦見君滅了火,等了好一會兒才揭開鍋蓋去看,茶葉渣已經沉底了,她用勺子将上面的紅茶湯撈了出來,加入冰糖,放在冰盆上晾着。
“嘶......”身後忽然傳來裴眠的聲音。
秦見君轉頭去看,他正拿着一片香橼抵在唇角,臉都皺起來了,好在他顔值夠硬,這樣奇怪的表情也沒讓他有半分醜态。
“之管家都說酸了,你還敢往嘴裡放?”秦見君連忙遞過去一杯水。
裴眠喝了好幾口才勉強緩過來,垂眸看向黃澄澄的切片香橼,牙根忍不住發酸......
秦見君将切好的香橼均勻鋪在盆裡,加入糖和鹽,又用杵将香橼片搗出汁,随後便将它也放在冰盆上晾着腌制。
做好了這些,她轉頭問裴眠:“煙火大會你準備怎麼辦?說給我聽聽吧。”
裴眠點了點頭,正色道:“綿州七八月白日裡極熱,夜裡會涼爽些,正是辦煙火大會的好時候,煙火每三日放一次,持續兩個月,就在平雅街南、灌水河邊放,那邊商鋪多、街道也多,到時可準許百姓自由擺攤貿易,隻需登記名冊。”
秦見君聽着頻頻點頭,見裴眠看着自己,便道:“除了放煙火,你還有預算嗎?”
“不多。”裴眠道。
“夠請瓦舍裡的藝人們上街表演嗎?”
秦見君在綿州看見過瓦舍招牌,但裡頭人少、花樣也少,她進去轉了一圈,發現勾欄院牌子倒是做得極醒目,看來夜生活不豐富的大荊,連勾欄瓦舍的主用途都是偏勾欄,而不是民技花活繁多的瓦舍。
“瓦舍?”裴眠知道這是什麼,在虔淵州時趙淺聿帶他去過,大多是富家子弟“開葷”的地方,也伴有雜劇與傀儡戲表演,很有看頭,但礙于宵禁,不可久留,便隻能來去匆匆,幾次過後便也不再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