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眠一看就知道她并未聽進去,心裡隻怕在盤算着要如何感謝自己和袁原兩人。
一整個早上,裴眠都有些悶悶的,秦見君不解,問他是不是昨日的方案遇到了瓶頸,他卻隻是搖了搖頭。
午飯前,裴眠說要去明心閣,秦見君将他送了過去,又回廚房去做飯。
“你怎麼來了?”見裴眠過來,齊冬青沒什麼好臉色。
前段日子秦見君來請齊冬青,齊冬青推辭了好幾次,心中十分不滿,明明是裴眠有錯在先,怎麼是小廚娘來低頭?
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去給裴眠把了脈,即便知曉他身子有好轉,也努力忍住沒露出什麼笑,闆着臉去闆着臉回,期間裴眠也并未同他道歉。
現下再看見裴眠,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裴眠:“......”
自家大夫醫術高明,就是脾氣不好,像個孩子似的,丁點大的事記仇記了三四個月,氣是一點都消不下去......
好說歹說才将齊冬青哄好,裴眠額角都出汗了。
齊冬青從鼻子裡哼哼了兩聲,仰着頭道:“所以你來找我做什麼?無事獻殷勤......”
裴眠擡了擡手道:“想讓齊大夫再給我把把脈。”
齊冬青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喚小藥童取了藥箱來,仔細給裴眠診脈,許久才收回手:“你想問什麼?”
“我這身子......”裴眠頓了頓,聲音也小了許多,“何時能站起來?”
“呵?”齊冬青似是聽了什麼笑話般,嘴角扯出一個笑來,“你想站起來?”
這事裴眠心裡也沒底,先前得知自己站不起來時,他并不覺得難受,隻是覺得行動不便,往後要多多依靠袁原。
後來被貶到綿州,心中煩悶,甚至一度想破罐子破摔,先将朝堂的事了了,身子壞了便讓它壞,索性吃不下東西也活不了幾年......
可如今不同了,他能吃下東西了,這段日子也明顯覺得身上長了些肉,也有了些力氣,尤其是......他偶爾看到秦見君眼中的同情之色,有些被刺痛,他向來隻會收到小娘子的愛慕眼光,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總之......不想她那樣看自己......也不想下次她睡着了還要叫袁原來送她回落霞軒......
看到裴眠的落寞神情,齊冬青難得沒嗆聲,隻幽幽道:“你這身子想站起來,有些難......”
裴眠的表情迅速暗淡下去,齊冬青看着他長大,最知道他從前是怎樣的肆意張揚,如今被困在輪椅上,自己也為他意難平。
“但也不是做不到,隻是難!”齊冬青補了一句。
裴眠又擡眼去看他,眼中充滿了期待,目光灼灼看得齊冬青老臉發燙。
“這段日子吃得好,心裡想的事也少,身子大有好轉了,但虧空太久,一時半會兒想站起來是不能的。”齊冬青道,“我給你開些補藥,你三餐飯後吃,一日不落、一餐不落,一個月後再來給我把脈。”
聽到有站起來的可能,裴眠自然是願意吃藥的,當晚就帶了幾大包草藥回去。
秦見君看他帶藥包回來,還以為齊冬青診出了什麼新毛病,憂心忡忡地問他怎麼了。
裴眠表情有些不自然,隻說是對身子好的補藥,從前的身子虛不受補,如今有底子了,吃補藥能好得快些。
“那就好......”秦見君松了口氣,還以為裴眠身子又不好了。
他平時就因為瘦弱而行動不便,不能吹風、不能淋雨、不能曬太陽,吃食上自己也十分謹慎,若是再出問題,那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了。
這時裴小之拎着一個木盒沿着石甬路過來了:“郎君,珍馐樓的桃子冰酪,我排隊帶了四份回來!”
“桃子冰酪?”秦見君走上前看。
裴小之将木食盒打開,裡頭是四碗淡粉色的牛乳甜水,蓋子打開的瞬間,一股清涼氣撲面而來,秦見君問:“冰的?”
“是啊,下面墊着一層冰呢,快來吃,不然該化了!”
裴眠将袁原喊了出來,一時間隻聽到調羹碰到瓷碗的脆響,四人都吃得極認真。
牛乳香氣撲鼻,又帶着桃子清香,口腔裡冰爽甜蜜、細膩順滑,秦見君一口接着一口,沒幾下就喝完了。
“好喝嗎?”裴眠問。
“嗯!好喝!”秦見君舔了舔唇角,意猶未盡。
“還喜歡珍馐樓的什麼菜?讓小之帶回來就好。”裴眠道。
秦見君搖搖頭:“我不知道珍馐樓有什麼菜色,沒吃過......”
裴眠有些驚訝,秦見君的工錢不少,在綿州也待了好幾個月了,怎麼會沒去過珍馐樓?
秦見君想起房大河的嘴臉,一時有些不知從何說起,還是袁原上前将珍馐樓門前的事說了
裴眠聽完,臉色有些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