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問問她。”
袁原推着裴眠到了落霞軒院門口。
裴眠猶豫了一下,暗道自己太魯莽,此時天都黑了,說不定秦見君已經入睡......
“啊!!!”
落霞軒裡傳來一聲慘叫,是秦見君的聲音。
裴眠立刻道:“去看看。”
兩人剛進院子,就看秦見君濕着頭發跑了出來,她看見兩人在院子裡,也不管自己與裴眠如今關系尴尬,忙上前抓着輪椅扶手道:“有蜘蛛!”
她從街上回來後覺得身上髒,便燒水洗澡,沒想到剛從浴桶出來,就看見一隻比巴掌還大的黑色蜘蛛趴在牆上!
天知道她最怕蜘蛛了!
從前在孤兒院時,住宿條件一般,常見蟑螂,但蜘蛛少見。
她第一次見到蜘蛛便是有孩子惡作劇,将死蜘蛛夾在了她上鋪的床闆縫中。半夜她睡得正酣,忽然一隻軟趴趴長滿腿的蟲子掉在了臉上,她尖叫着吵醒了所有孩子,直到老師開了燈,她才看見那是一隻蜘蛛......
從那之後她便有了陰影,隻要看見蜘蛛就怕得不行,這次也是在看到蜘蛛的一瞬間叫出了聲。
裴眠看她的頭發還在滴水,肩膀上洇出了一大片水漬。
“進去看看。”裴眠讓袁原進去,自己則留在院子裡陪秦見君。
秦見君吓得厲害,幾乎要哭出來,眼眶和鼻頭通紅。
她下午在側門外哭時,也是這樣嗎?看着好可憐......裴眠忍不住想。
不一會兒袁原就出來了,匕首尖上紮着一隻蜘蛛,他往前走一步,秦見君就往後退一步,臉上寫滿了抗拒。
“扔遠點。”裴眠道。
袁原領命出了院子。
秦見君這才冷靜下來,見裴眠正盯着自己看,她有些後知後覺的尴尬。
昨天兩人幾乎算是撕破臉一般對峙,她無話可說,也解釋不清,不知道裴眠這會兒來,是不是要正式辭退自己。
“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兩人都怔了怔。
“你先說。”兩人又一次同時開口。
對視片刻,兩人都有些忍不住笑。
“我先說。”秦見君道,“昨天你問我是誰......我隻能說我就是秦見君,至于我為什麼懂那些,我解釋不了,說了你也不會信,但我對你絕對沒有惡意,也絕對不是誰派來的奸細......”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秦見君決定給自己個痛快:“所以,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想辭退我的話,我明天就走......但是你得把這些天的工錢給我......”
她這番話幾乎是坐實了“借屍還魂”的事,裴眠心中驚訝,卻也不得不接受。
裴眠半晌不說話,秦見君還以為他不好意思直接趕自己,便給他遞台階:“不好開口也沒關系,你明天讓之管家告知我就好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冷靜,但聽得出她有些郁悶,說着說着便沒了聲。
“不會辭退你。”裴眠總算出聲了。
秦見君疑惑地擡頭看向他,他臉上有些無奈,輕聲道:“你不說自然有你的原由,隻管當好你的廚娘,别真的摻和進朝堂中就好。”
“真的嗎?”秦見君高興得眼睛都瞪大了,還以為要丢工作了!沒想到裴眠狠狠拿起,卻輕輕放下了?也許是派人查了自己的身份,發現沒有作假,所以放下了戒心?
見她欣喜的樣子,裴眠愈發确定,她沒什麼壞心思,隻是想留在府上做廚娘罷了。
“為何一定要留在府上?”裴眠忍不住問。
秦見君眨了眨眼,覺得沒必要隐瞞,便坦然道:“因為在知州府能賺錢啊,我想攢錢開酒樓!”
她低頭看裴眠:“就像你的抱負是海晏河清、百姓富足,我的抱負就是開一家酒樓,讓很多人都吃上美食!”
裴眠看着她的眼睛,今夜月色明亮,灑在她眼裡,像細碎的星子,他不自覺被感染、被牽引,就好像自己的抱負也像她的抱負那樣“觸手可及”......
這樣的心潮澎湃似乎隻在自己初入朝堂時有過,如今重新感受到,竟恍如隔世,但滋味并不差。
借屍還魂也好,真的另有圖謀也好,在她真的傷害自己之前,這些都可以當做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