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一起親昵地說了會話,随即便朝着宋夏的方向看了過來。
女人走了過來,對着宋夏鞠了一躬。
“謝謝陰差大人将孩子送來團聚。”
宋夏大方地受了一拜,“沒事,小孩的心願就是下地府前見你們一面,我隻是幫了一個小小的忙。”
對她來說這并不是什麼大事。
女人卻堅持道:“但還是要謝謝你,我和老公因為身體還沒火化,所以沒辦法去找孩子,如果陰差大人不介意的話,可以等候一會,火化之後我們可以和孩子一起下去。”
她從段雲朗的口中知曉了宋夏之所以幫忙的原因。
宋夏思索了一會,便微微颔首。
“那我就等一會吧。”
來都來了,不進去探望一下就說不過去了。
但直接進去又不太好。
三人便在殡儀館旁邊的小店裡買了幾個紅包随禮,禮數做周全了才踏進房間裡。
女人讓自己老公帶着小孩出去玩,她自己則是陪在宋夏身邊聊天。
交談間宋夏知道了他們一家性格比較淡漠,與親戚基本都很少來往了,因此這次葬禮是當初他們拜托鄰居主持的。
鄰居與他們相處多年,大家關系很好,知道兩人沒有可靠的托付對象,所以仗義地答應了下來。
鄰居心善,宋夏還看到她眼睛紅紅的。
三人在殡儀館等了兩個多小時,差不多黃昏時候,就有服務人員提醒說要去火葬。
A市的殡儀館和火葬場是連在一起的,隻不過稍微換了個地方。
所謂火葬,實際上就是所有人站在窗戶後面,靜靜等待屍/體被推進燃燒之地。
這是宋夏第二次這裡。
她的腦海裡不可避免地回想到了當時的場景。
時光雖然能讓很多痛苦褪散,但也不是所有的痛苦都能被洗去。
她坐在座位上,看上去有些失神。
周麟止也不是第一次來,相比起第一次來時的惶恐,這次他顯得要平靜很多。
他側過頭看她,以為她是有點不适應,便從口袋掏出了個東西遞給她。
“要吃嗎?”他問道。
被他這麼一問,宋夏回過神來,看到了男人的手心上突然多出了一點彩色的星星。
“星星糖?”宋夏挑了挑眉,“你從哪來的?”
周麟止道:“剛剛去外面的便利店裡買的,你要是覺得有點不舒服的話,就吃一點。”
顯然他對她的了解很深。
宋夏心中一暖,“謝了。”
她挑出了草莓口味的星星糖放入嘴中,酸甜的口味讓她眉頭舒展開來。
“還是星星糖好吃。”她眯起眼,臉上多了一抹笑意。
周麟止問道:“緊張嗎?”
“我?我沒有緊張。”宋夏道:“隻是忍不住回想起了往事。”
“那要不要跟我說一說?”男人說。
宋夏略有些怔愣,正當她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時候,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想法。
他立馬換了個說辭:“好吧,你要是不想說的話,還是别開口了,每個人都有秘密,不是非得都說出來。”
“這個也不是秘密。”宋夏猶豫了一下,“當年我高考結束的第二天就來過這裡,很巧對吧,都是同一個火葬場。”
她也沒想到自己幾年後又回來了。
她接着道:“那時候我在這裡看到了一群人,他們也是來送親人離開的,不過讓我印象比較深刻的就是,那些人很窮,雖然過來的時候身上穿的衣服應該是他們最好的衣服,但我看到有人的襪子上有好幾個漏洞。”
“在他們看着親人被推進去的一瞬間,有個老人昏過去了,怎麼叫都叫不醒,正好當時我身上帶得有救心丸,便給那個老人用了。”
“是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麼過了這麼久,我還是記得這麼清楚。”
宋夏自嘲地笑了笑,她沒看周麟止的表情,隻是身體往後靠着椅背。
她望着天花闆,因為時間已經過了好幾年,天花闆看起來也很舊了。
她繼續道:“可能是,在死亡面前,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人人平等吧。”
她知道當時那些人的情況很不好,頭發雜亂,男人的西裝看上去廉價不已,鞋子卷起毛邊,就連黑色襪子都是破洞的,女人身上的衣服也是皺巴巴的,不管男女,臉上都有着相比同齡人更深的溝壑。
那會她家裡已經擺脫了小時候的貧苦窘迫,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但能吃飽飯,也能有幹淨的衣服和舒心的房子。
但是她覺得自己與那些人沒有什麼區别,在死亡面前,大家在此刻都感到了深深的悔恨以及當時的難過。
所以就算是時間過了許久,她的腦海中依舊保存着當時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