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是将近晚上十點了。

夜色籠罩，建築中亮起的燈光将警局面前這片小小的空地照得清清楚楚。

在聽見宋夏的話後，依舊站在陰影處的瘦弱男生忽然狠狠一震。

過了好半晌，這邊宋夏才聽到他淡淡說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宋夏意味深長地看着他，“你确定不說嗎？”

聶文豪往前走了幾步，他臉上神色沒變，“我确實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時間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家了，再不回去的話會被家裡人說的，謝謝你們今天幫了我，隻不過如果下一次看到的話，希望你們能夠不要報警，這樣會耽誤我回家的速度。”

他說的疏離又客氣，一隻手捂住肚子，就打算徑直穿過幾人。

“聶文豪你怎麼這樣啊，我們可是在幫你。”華琪琪不滿地大喊道。

聶文豪沒說什麼，可他臉上的表情明晃晃地告訴衆人他不需要幫助。

宋夏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憐。

她輕歎一聲，“你知道嗎，雖然成元一直在怨你沒有救他，可就算他變成了鬼怪，也沒有因此報複你，甚至，他還一直在保護你，我想你應該有所察覺。”

背對着衆人，聶文豪離開的動作忽然一頓，他垂在兩邊的手忽然捏緊成拳，但他沒有回頭，最後還是固執地、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本來是去找成元的鬼魂，但沒想到白跑一趟不說，還來了次警局，華琪琪的心情不要太郁悶。

她也跟着歎了口氣，“怎麼今天諸事不順啊，連成元的人影、哦不，鬼影都沒見着。”

宋夏笑了笑，沒跟她說自己偷偷把黑色紙人放簡浩成身上的事情。

黑色紙人并光可以實時播報，甚至還能将其附着在别人身上，讓他們接受來自地府的審判。

紙人會根據被附身這人以前所犯過的事情來判斷要給予什麼樣的刑罰，确保當事人身臨其境地感受到懲罰的痛苦。

這是宋夏之前在地府商城買到的一個很實用的小東西。

她也隻是想讓那個目中無人的男生體驗一下死亡的感受罷了，她又有什麼錯呢。

宋夏理直氣壯地想着，她忽然對華琪琪道：“琪琪，明天你能去學校一趟嗎？我有點東西想讓你幫我帶給成元。”

“啊？”華琪琪愣了一下，“成元在學校裡？”

“現在不在，但他明天應該會在。”宋夏從包裡掏出了個紅繩遞給她，“輕生之人，除去附身與自己死亡有莫大關切的人身上外，他們每天都要在固定的時間回到自己曾經輕生的那個地方，在陽壽未盡之時，一直重複自己輕生時的動作，直至壽命結束才能進入地府。”

宋夏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成元的陽壽未盡，所以他還需要每天都來學校，可能有點為難你，你明天如果可以的話，能去他那附近給他送個紅繩嗎？”

“你隻需要告訴他，有了這根紅繩後，他可以在我的陪同下，回一趟家，條件就是回家之後，他就得去地府，你問問他能不能接受。”

——

第二天一早，一中高三1班的同學們就發現請了三天假的華琪琪提前回來上學了。

“琪琪你回來了啊？身體好點了嗎？怎麼不多休息幾天？”

華琪琪剛回來，她的同桌就露出了驚喜的眼神。

“嗯，心情已經緩和得差不多了，所以就提前回來上學了。”華琪琪含糊道。

她的右手下意識地放在了上衣口袋裡面，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她緊緊攥着紅繩。

有些漫不經心地渡過了早上的時光，她默默數着時間，等下午上課鈴響起的時候，立馬起身站了起來，不顧老師和同學們的阻攔，飛快地跑了出去。

她對自己制造的騷動充耳不聞，一個勁朝着目的地奔跑，在七拐八拐後，她終于來到了學校偏僻的教學樓。

這是一座隻有三層樓高的教學樓，牆皮斑駁，上面還長滿了青苔，一些門窗不知何時已經不翼而飛，看上去十分破舊。

這是一中50年前的教學樓，最近十年已經沒有再使用過，再加上裝修實在有點像是鬼屋的摸樣，離校門又遠，所以鮮少有學生願意特意繞遠路往這裡走一遭。

可誰也沒有想到，成元會在這裡選擇一跳而下。

華琪琪越走近，心裡就越複雜。

因為前幾天這邊才出了事，所以這座教學樓附近都被封住了。

華琪琪沒有走近，她站在離教學樓入口幾米的大樹下，從口袋裡紅繩拿出來，蹲下身放在了草地上。

“成元，你在嗎？”她小心翼翼地問着，試圖找出成元的蹤影。

但她發現自己壓根什麼也沒看見。

她不像宋夏，能夠直接看見鬼怪，因此她面對的隻有一片寂靜，陽光灑下來，空氣中的灰塵也清晰可見。

華琪琪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悠悠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