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雲岫臉上血色盡失,變得越來越蒼白,盛越阡的心幾乎沉到了谷底,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和絕望。
終于在他即将崩潰的邊緣,電話那頭終于傳來了接線員的聲音。盛越阡立刻清晰地報出了地址、病情等基本信息。
“喂您好,岚藤小區2号街需要緊急救援,患者性别女,年齡16左右,脖子有大片淤青、應是掐傷導緻,現失去意識處于昏迷狀态……”
……
“然後救護車很快就來了,盛越阡把你抱了上去。”
“這樣……”
時雲岫面色好轉了些,但依舊有些蒼白,眼角眉梢間沾染着往日的淡然,像是并未發生什麼一般。眼尾微挑,淺金色的長發随意披散在肩頭,本是偏向明豔張揚型的長相,可當她不經意低垂下纖長的睫羽時,卻多了幾分渾然天成的憂郁感。
“我感覺盛越阡那家夥人确實還挺好的,這次多虧了他……”原身團子安靜地靠在床沿上,接着略帶不自在和歉意說道:
“你那時候一定很痛吧,對不起我……”
“無需自責,在諸如此類的事情中,你從來都不是該被責備的那方。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時雲岫像來透着通透冷靜的清冷眼眸中,多了幾分溫柔,缱绻的陽光打在她身上,使得她本面若含冰的神色柔和了許多。
“可是……可是你差點有生命危險!”原身團子帶着哭腔,一激動轉過來,本想攥着披在時雲岫身上的被子,可是被子穿透她的身子而過,于是觸碰到了時雲岫的溫暖懷抱。
“可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這次做得很好。”
時雲岫有些沙啞的嗓音穿過柔和的空氣,竟溫柔到顯得有些慵懶,她伸出手覆蓋上原身團子的頭,輕柔地摸了摸:
“所以,替我向那隻小奶貓和土松小狗也道個謝。”
原身團子聽到時雲岫仍然虛弱但溫和的嗓音有了些啜泣的沖動,酸澀感充斥着,揮散不去。原來她們心裡的對話,相當于正常人以自己當前的身體情緒狀态開口對話那樣,像是俯身傾耳說話,傳到耳邊。
那酸澀感漸漸填充着這一小塊靜谧柔和的空間,窗旁青翠欲滴的綠植垂下一滴露水,發出“嘀嗒”清脆的一聲,聲音像是無限延伸開來,不斷回響着。
……
“還有一點我要先提前跟你道個歉。”時雲岫正了正神色,全然異于、先前放下警惕的松弛感。
“什麼?”
“我接下來會利用這道傷,去接近遲清衍。”時雲岫緩緩撫上自己包裹着繃帶的脖頸。
“害,這有什麼。你都受這苦了……”
“因為我說過會好好照顧這具身體的,是我沒能遵守好約定。當然我不會為了刻意讓傷口看起來更可怖,而拒絕接受治療和藥物……”
“等等打住,你道什麼歉啊,又不是你故意這樣的。”原身團子翻了下身子對上時雲岫的眼睛認真說道。
“還有一點,或許我早就……融進這具身體了。”
時雲岫有些猶豫地頓了頓:
“因為我并沒有先前世界的記憶和情感,所以對我而言,從來到這具身體的那一天,就是我新生的開始,也是我生命的開始。”
“我不是一個戀舊的人,對自己原來世界的自己是怎樣的、或者說記憶,并沒有多少執着。最多有些好奇罷了……”
“你的記憶,你的過去,你所經曆的快樂、痛苦、悲憤哀愁,我也在逐漸經曆着、感知着。”
“像是有道奇怪的聯結紐帶,将我們自然而然地牽連在一起。”
“你的前身,我的後身。”
“我不知道這樣對你,這具身體的原先主人而言是否是冒昧的,但我想,我很慶幸能重新獲得一次生命,也很珍惜。”
“所以我會按照你的夙願,攻略遲清衍。”
“也很開心……遇見你。”
許是很少說這樣偏向矯情的、坦率表達自己好感情緒的話讓時雲岫有些不自在、她的語氣罕見地有些溫吞。
“你無需對我來到這具身體後所受到的任何傷害感到愧疚,現在是我控制這具身體,我早就做好了面對接下來所有可能發生情況的準備,對自己的選擇負責。我相信因果、事在人為。”
時雲岫眼底漫上了一層回憶過往的悠遠茫然,說到最後又回歸了平靜淡然。
“不會……不會冒昧。”原身團子靠在時雲岫的身前哽咽道。
如果她還有實體的話,那這一定是鼻尖發酸、堵在喉嚨裡說不出話的感覺,茫然且沒有實感。
“我也很開心……來到這具身體裡的……”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