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三人也都在,卻沒人說話,似乎空氣裡有一張無形的保鮮膜封住了所有人的嘴,直叫人窒息。
夏曉楠見她回來,似乎終于找到一個洩洪口,從她桌前走過來,問道:“甯卿,前天我沒回寝室,有人來找我了?”
甯卿坐到自己桌前喝了口水,“嗯,江雪給打發走了,她跟你說了吧?”
說完,她目光投向江雪,卻見江雪面色凝重,夏曉楠繼續問:“她怎麼打發的,你還記得麼?”
甯卿回憶了一番,那天晚上好像是有個女生在熄燈之前來找夏曉楠,江雪就住在門邊上順嘴說了句,“她啊,被大款包了吧,我們也不知道。”
她和陸上星當時都笑來着,還以為是句玩笑話。
甯卿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吞吞吐吐道:“她...她當時就說...”
江雪卻忽然跳起來喊道:“你們怎麼都說是我說的?那都是别人傳過的事了,跟我有什麼關系啊?”
她瞪着夏曉楠,又順帶着剜了甯卿一眼。
夏曉楠也不甘示弱,“就是你造的謠,你别不承認啊,敢做還不敢當了?!”
陸上星連忙來勸架,順帶着跟甯卿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原來是校園牆上有人說夏曉楠夜不歸宿,夏曉楠是他們學院主席,基本上誰都認識她,不認識也肯定聽過她的名字,這瓜一爆出來,評論區就熱鬧了。
逐漸發展成傍大款、當小三一類的,夏曉楠就想找出來到底是誰造的謠,她跟江雪在甯卿沒回來的那個晚上已經吵過一回了。
此刻再吵也沒什麼意義了,夏曉楠隻是看着江雪:“最好不是你,校園牆上的人我會找,造我謠的人我也一個都不會放過。”
說完,她就摔門離開。
江雪挂着臉坐到椅子上,誰也不理,她這人嘴巴是大,愛說點别人的小八卦,卻也不是搬弄是非、滿嘴跑火車的人。
甯卿也懷疑起自己來,難道是她聽錯了?那天不是江雪開口說的話,況且她也真的當那是個玩笑話,笑過就罷了,哪裡想到會發酵到如今的地步。
甯卿想着想着,就平白生出幾分自責來,走過去拽了拽江雪的衣服,見她還是生氣就哄道:“抱歉啊,我也不是故意這樣說的,我昨天不是沒回來麼?”
“沒回來你就能颠倒黑白了?怎麼就成了是我說的了?我造她的謠幹什麼啊,我閑得慌麼?”江雪還在氣頭上,說的話都帶了火藥味。
陸上星過來把甯卿拉走,讓江雪自己一個人冷靜會兒。
下午上課的時候,江雪也沒怎麼跟别人說話,跟夏曉楠隔着楚河漢街,與陸上星和甯卿坐的也不近,窗外大片大片的烏雲飄近,壓過來,看得甯卿長長地喘了口氣。
下課鈴一響,外面的雨點就落了下來,還伴着凜冽的西風,将将落未落的秋葉刮得漫天亂飛,甯卿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她撐着傘走出校門,決定買幾個小甜點回去哄哄。
想起江雪之前也總請她們吃家裡帶的東西,就當是還人情。
甜品店附近都是香烘烘的氣味,浸到雨裡就更加明顯,召南的排水系統不太好,雨一旦下的急了或是太大,都會讓整個城市瞬間變成低配版東方威尼斯。
甯卿的鞋已經濕了一半,挑了兩個肉松小貝和一塊拿破侖,她最不喜歡肉松,拿破侖又太膩,都是給江雪挑的。
回去的路上,姚安忽然打來電話,甯卿錯過了一個,第二個就接着打過來,像是催命一樣急迫,姚安總是這樣,打電話就必須要馬上知道結果,一個不行就打第二個,甯卿好不容易找了個避雨的地方,将傘收了,接起電話。
“喂,媽。”
“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啊?”
甯卿甩了甩肩膀胳膊上的水,“媽,我在外面呢。”
“這麼大下雨天跑外面去幹什麼啊?不如到圖書館多背會書,你為什麼到了考試時候就那麼緊呐,還不是你平時不夠努力?”
姚安又說了許多,甯卿靜靜地聽着,沒有半點不耐煩,因為她知道,她的任何一個帶着一點情緒的字眼都會變成往火上澆的那點油,隻會讓火勢愈演愈烈。
除了雨聲和風聲,沒有任何回應。
姚安說完這麼一大堆前菜,總算切入她想說的正題,“卿卿啊,有件事呢,你爸一直讓我跟你說,可我怕影響你期中考試,所以現在才告訴你。”
甯卿攥緊了手機,雨頃刻間變大了,手機裡的聲音也更加清晰。
“你奶奶走了,上個禮拜的事。”
甯卿的眼睛忽然難以聚焦,眼前的東西變得模糊濕潤,她卻能看見更遠的東西,她看見那間冬天凍死人、夏天漏雨水的小房子轟然炸開,磚瓦碎片四散,隻剩下一片廢墟,在雨裡孤零零地被淋着。
好冷。
裡面的人都死幹淨了,再沒有人了。
“喂,卿卿你在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