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趙輔周帶着滿身血腥味闊步逼近。油燈映襯下,他唇角噙着狠戾,眼底冷漠一片,好似早已将陳珞看做死人一個。
陳珞絲毫不懷疑此人會随時要他性命。
待趙輔周止步,二人對立。
微弱的光恰好在二人之間,一如當年那抹光。
“玉娘乃是我義結金蘭的妹妹,為何不能喚?”他挑釁的迎上趙輔周的目光,毫無懼意,“反倒是翊王殿下,可敢讓玉娘見見殿下的真面目?”
語畢,大掌驟然擡起,扼住他的喉嚨。
區區一個柔弱書生,豈是這位在邊疆禦敵多年的活閻王的對手?
陳珞全無抵抗之力。
隻需趙輔周再用力些,便能取他性命。
毫不費力!
陳珞呼吸艱難,但面上竟笑了出來,“哈哈……不敢是嗎?翊王殿下、殿下是怕玉娘知道殿下的真面目以後,會吓得離、離開,對嗎?哈哈……咳咳!!”
他肆無忌憚的笑聲,在趙輔周聽來,着實刺耳。
手上用力,陳珞就猛然咳了起來!
小小懲罰後,趙輔周松開手。陳珞彎下腰猛咳,可咳聲中卻又隐隐夾雜笑聲。
油燈也被他一再壓低,微弱的光盡數照在陳珞的臉上。
無人看見他泛紅的眼圈。
而站在他面前的趙輔周,居高臨下俯看着他的脊背。氣勢迫人,危險可怖。
片刻後,眉眼舒展,然戾氣卻不減半分。
“本王不會殺了陳大人。”
平靜如水的聲音全無半分怒意,他似笑非笑道:“本王要讓陳大人看着,本王與玉娘恩愛百年、子孫繞膝。”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陳珞的咳聲,竟奇迹般的止住了,隻是那油燈也照見了他眸底閃爍的淚花。
半晌,他直起腰,再次迎上趙輔周的眸光時,淚花不見。
他再次重複:“倘若玉娘知道殿下真面目,定會連夜逃了。”
這次,趙輔周并未再對他動手。
隻是眸光下挪,看向他的脖頸。背在身後的手,近乎用了全力才壓制住再次動手的沖動。
“殿下以為此事能瞞得住?”
陳珞道,“這京城上上下下,誰人不知翊王殿下活閻王之名?能瞞得了一日、十日、百日,難道殿下還能瞞她一生?”
字字句句如刀,直擊趙輔周心底。
但僅僅如此,陳珞卻覺還不夠,又補上一刀:“除非殿下将玉娘始終困于宅院。但你我都清楚,玉娘若被困于宅院中,日後定然再無半分生氣。”
“到時,她便不再是玉娘了。”
破舊院門前,陳珞立于台階之上方才與趙輔周一樣高。
二人平視,他高擡着下巴,迎上趙輔周的目光亦是不躲不閃,不願在氣勢上輸了。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輸得徹底。
趙輔周肆意一笑,“陳大人無需多慮,本王遲早會讓玉娘知道本王的真面目。”
陳珞擰眉望他,像是沒料到他會這般說,可眸底的震驚,轉瞬化為擔憂。
——倘若玉娘知道此人的真面目,會被吓着吧?
趙輔周又道:“不過,玉娘縱是知道,也仍會心甘情願留在本王身邊。”
出乎意料的從容,言辭間詭異的笃定。
一雙墨眸在油燈的映襯下,如漫天黑夜,吞噬了所有星辰。
但他越是如此,陳珞就越是覺得大事不妙。至少他清楚玉娘,倘若真知道了趙輔周的真面目,絕不會在他身邊久留。
如此,那就隻可能是此人要對玉娘出手了!
陳珞唇角緊繃,眉眼間直至此時才染上幾分慌張,就連聲音也忍不住發顫,“你要對玉娘做什麼?”
“我夫妻二人間的事,何時輪到陳大人過問了?”趙輔周笑的得意,簡直比打了勝仗還欣喜,背着手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