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舞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很清楚,當年皇祖父尚在病榻中,接到密報:在江南一帶有人打着自己已故皇伯父岐王的名号,招兵買馬,蠱惑人心,試圖在皇祖父病危之際發動宮變,皇祖父着自己的皇叔,也就是平王顧元慎和安國公世子安世瀾出京,平王是拿着聖禦公然離京,打着查探江南私鹽貪墨案的名号走的是陸路。而表哥安世瀾則尾随其後,走水路秘密出京。
他們在江南查探出了什麼,以及他們給皇祖父呈現奏折上,令皇祖父所知道的事情,朝中衆臣不得而知,隻是皇祖父卻像是惱了一般。
彼時,恰好敵國來犯,皇祖父着皇叔挂帥出征禦敵,并且在朝堂上立下軍令狀:若是擊退敵軍,就直接回自己的封地,不必再返京,若是敵國進攻成功,城門失守,就讓皇叔自己了斷自己。本想處罰表哥,奈何表哥在朝中并無任何挂職,讓外祖父自己想辦法處罰他。
外祖父提出自己緻仕,請求皇祖父饒表哥一命,皇祖父隻說讓外祖父把表哥趕出京城即可,并不是要他的性命。
外祖父提出把表哥趕到青雲山,那裡在與北齊交界地帶,是寒冷地帶,鮮少有人在那邊生活。北齊常年高冷,曆代北齊皇隻想打通青雲山,讓自己的鐵騎向南直行,帶領自己的子民走出高冷地帶。
奈何青雲山奇高且非常陡峻,難以攀登,是以大乾依靠地勢,以青雲山為界即可抵禦外敵,并不在交界處設置多少兵馬。雖然大亂沒有,但是小亂不斷,有黑市交易,有倭寇流賊,還有朝廷通緝的犯人,青雲山可謂是一個大雜缸。
因地勢原因,朝廷一旦派人圍剿,他們會躲進山下的某處,青雲山很大,除了主山青雲山,還有其他小山峰,形成一片山脈,一個人躲進什麼地方,沒有人指路,三天三夜也找不到,所以青雲山就成了朝廷默認的存在,隻要犯錯的人躲進青雲山,就自生自滅了,但是一旦出山就會被緝拿。
不過,外祖父以及舅舅對外聲稱是表哥對繼母不敬,且害死了繼母腹中的孩子,那孩子已經七個月大,是個男胎,故惹怒了安國公和沒什麼主見的舅舅,這才被趕往青雲山。
而顧卿舞知曉的這樁皇家秘辛是前世自己在和親前,母後才告知自己的,那時母後隐晦的說起表哥與皇叔在江南查到的東西與父皇有關,而那些堂兄也有推手,皇祖父彌留之際想換皇位繼承人,奈何當時的朝廷内憂外患,根本無法經得起這種動亂,否則必然引起周圍各國的攻擊,因此皇祖父隻能棄車保帥,為留住大乾基業保住父皇。
那時母後還說,若是日後她和父皇有何不測,皇叔要這大乾,那顧卿舞不能反對,隻要保住幼弟即可。
顧卿舞還聽母後說,是父皇後來醉酒神智不清的時候說起的,但是看蔺墨玦的樣子,他好像知曉,而自己表現的吃驚顯然是暴露了什麼。
顧卿舞微抿唇,看着蔺墨玦,故作輕松地說道:“還能是因為什麼,不是因為他害死了舅母的孩子嗎?”
蔺墨玦看着顧卿舞故作輕松的樣子,從座位上起身,到顧卿舞面前站定,低頭俯視她。
顧卿舞每每面對他的靠近,就會不由自主地緊張,現在亦是如此,顧卿舞想後退,蔺墨玦在她撤退的時候也跟着向前走一步,然後用他平淡的聲音說:“看來公主不知道真正原因,草民告知公主殿下如何?”
顧卿舞搖頭:“不,不用了,本宮無需知曉。”
蔺墨玦看她的樣子,眼裡露出戲谑,也會害怕嗎,他還以為她小小年紀總是那麼鎮定自若,仿若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哦?可是草民卻認為,公主殿下應該很需要知曉這件事。”
顧卿舞看蔺墨玦再往前一步就會像剛剛在馬車裡一樣,把自己逼迫進進退兩難的境地,在他向前邁步時,從蔺墨玦的身旁側身穿過,坐到自己剛才的位置上,“那本宮就洗耳恭聽。”
蔺墨玦轉過頭,看了看坐在座位上的她,自己自顧走過去,也坐下來看着顧卿舞道:“那公主殿下想以何代價來換取這個消息呢?”
顧卿舞冷靜下來,“既如此,本宮不想知曉了。”說完又想起身。
蔺墨玦卻适時開口:“既然不想知曉原因,草民再說一條消息如何?江南鹽倉趙玉良之子因謀害良家女子而被迫逃至青雲山,而安世子在青雲山有個小厮随從,幫安世子采買和辦事”,蔺墨玦喝了口茶,看向顧卿舞道:“此人,姓趙。”
“公主殿下,這個消息可有價值?”
顧卿舞手中的茶杯緩緩放下:“青雲山上那麼多人,怎地就會隻有一個人姓趙,再說,就算姓趙又如何。江南鹽倉乃皇家鹽倉,趙大人是皇祖父欽點之人,自然是唯皇命是從。”
蔺墨玦看她也不多做解釋,隻說“公主殿下,可有價值?”
顧卿舞擡起眼睑與蔺墨玦對視,顧卿舞知道自己耍賴他也無可奈何,但看他的樣子,好似是知道更多的消息,于是輕啟櫻桃小嘴,“你想要什麼?”
蔺墨玦笑了,他現在還是個少年,雖然笑容不太明顯,那病态的容顔卻因這些許的燦爛被遮擋了,隻剩明亮奪目,他說:“草民隻想讓公主殿下在宮外這些時日容許我陪在殿下身邊,草民可做公主的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