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琛歎氣,對着電話想道歉,卻聽到陳皓輕微的聲音:“抱歉啊樂老師,沒控制住音量,見諒見諒。”
接着他聽到更微弱的一聲“沒關系”。
樂初白于秦琛仿佛是酒精,秦琛才清醒不久的腦袋似乎又發暈了,即将說出口的“對不起”也變成了疑問:“你為什麼和樂初白在一塊兒?”
陳皓想解釋,但秦琛壓根兒沒給他機會,話語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地輸出:“他都不跟我說話,你還跟他在一塊兒幹什麼?到底誰才是你老闆?”
陳皓:“我……”
“憑什麼你能和樂初白說話?你給他下什麼蠱了!”
“秦琛你喝瘋了吧?”陳皓心神疲累,“你把電話還給小蓠。”
秦琛将拿着手機的那隻手伸長,待小蓠接過後,又一次側身背對着人,渾身寫滿了不開心。
***
一小時後,回到家的樂初白身心俱疲,一個人在家也不必在意什麼形象,直直地趴倒在沙發上,臉埋在抱枕裡。
安靜、枯寂、孑然,這才是屬于他的生活。
就算中間出現過意外,也應該回到這樣的生活才對,他明明可以,為什麼又做不到了?
沉重的壓力再度襲來,身體哪哪都憋着一股氣似的,發洩不出,最後全部擠壓在心口,連呼吸一下都覺得疼痛不已。
樂初白翻了個身平躺着,睜眼望着白花花的天花闆,又想起回國前和秦琛的那一通電話。
這些時日的聊天,他們一直有意避開以前,就好像真的是因為節目結緣的新朋友,聊的話題也不痛不癢,不用多麼小心地回複,不必擔心掉入什麼回憶的陷阱裡。
直到秦琛提及那年暑假。
不可避免地,他又一次被回憶束縛住。
那時候太年輕,沒有經曆過太多的事,即便在聽到秦琛的告白後,想過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又因為年輕人的傲氣自信覺得能夠逢兇化吉,還是跟随心意答應了秦琛。
可真當他們站在人生的分叉路上時,要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愛人,這個話題永遠是無解。
高中的自己能被秦琛吸引,現在秦琛還是和以前一樣,那些會讓他喜歡上的特質都沒有改變,再一次愛上他隻會是輕而易舉。
但現在的他們要面臨的問題、要顧慮的東西比以前多得多,兩個人都不再是能夠憑着一腔孤勇就能做決定的年紀了。
他很确定自己對秦琛還有舊情,但秦琛對他或許隻是不甘心,畢竟當年将秦琛留在原地的人是他。
樂初白從回憶中抽身。
在他看來,那段日子本來是灰暗的,因為秦琛的闖入又讓人覺得不那麼暗淡,甚至生出了幾分眷戀不舍。
他不願意提及過去,就是不想被和秦琛有關的記憶帶着走,他會迷路,會做出一些錯誤的決定,比如綜藝開始錄制前在機場外等秦琛一起出發,比如離開前給了秦琛聯系方式,再比如剛剛在宴會上不管不顧地追了出去。
他真的有些分不清自己現在在做什麼了。
腦子裡想的和實際做的完全相反,多少次的告訴自己不要重蹈覆轍,可還是會忍不住想靠近。
他分明最不缺的就是理智。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樂初白扭頭看了一眼,這個點會打電話給他的估計隻有工作,而他現在的狀态似乎無法冷靜清晰地接聽電話。
就這樣幹耗着到自動挂斷,室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平時應酬少,不怎麼喝酒,現在喝了幾杯倒有些難受了。
樂初白擡手捂着額頭,閉眼緩了緩,然後慢慢起身,到廚房去給自己沖一杯蜂蜜水。
最早知道蜂蜜水解酒,還是秦琛的媽媽教給他的,季吟秋女士對着成年後就肆無忌憚的兒子有些沒辦法,自己在家的時間又少,隻能拜托樂初白多看着他。
放空般地攪拌着玻璃杯裡的蜂蜜,又想到秦琛今晚喝這麼多,也不知道陳皓過去了會不會給他沖杯蜂蜜水。
唉,剛才應該提醒陳皓的。
樂初白一口氣喝完水,沖洗杯子時一并将那些煩心事沖走。
他終于想起剛才那個電話,擔心真的錯過什麼重要的工作,準備回個電話過去。
沒等他彎腰拿到手機,電話鈴聲又一次響起,熟悉的号碼出現在屏幕上。
樂初白動作一頓,低垂着頭,來來回回将那串熟悉的數字默念了兩遍。
在接與不接中猶豫不決,又一次地耗到自動挂斷。
沒來得及松一口氣,新的電話又進來了,似乎他不接,那人就要一直打。
樂初白知道他的脾氣,輕歎一聲,拿起手機一滑,接通了電話。
正猶豫着要怎麼開口,結果一接起就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委屈地喊道:“你怎麼能連名帶姓喊我?”
樂初白後退兩步坐回沙發上,因為他的語氣和說出的話,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輕聲反問:“不然我要喊什麼?秦老師?秦先生?還是和你的粉絲一樣喊你琛琛?”
秦琛那邊安靜了兩秒,然後樂初白聽見他帶着醉醺醺但理直氣壯的語氣說:“你要喊我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