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你這麼吃,竟然沒胖。”黃倩瞄了一眼關山越,特意提高了聲音吸引他的注意力:“不過咋也沒長高呢?”
“食堂味道還挺好的,比我們學校的好吃多了!”
他倆這插科打诨也太明顯了,自己沒那麼脆弱,單純看向窗外而已。
關山越失笑,舉起啤酒罐,與他們碰杯。黃倩喝光了啤酒,奪了一罐向驚飛的奶啤。
三隻手高高舉起,在旅館有些庸俗的水晶燈下,“嘭”地一聲,奶啤的甜味與啤酒的苦香第一次發生了碰撞。
“幹杯!”
趁三個人不注意,大白偷偷地踮起腳,仰起頭,舌頭一卷,就叼起一口牛肉,美滋滋地嚼吧了一口,就消失在了嘴巴裡。
至于系統說什麼不能再吃了?它們耶耶是聽不懂,它們耶語方言裡可沒有“不能”這個詞哦。
黃倩要趕淩晨的飛機,十一點鬧鐘響了,她背着包準備離開。
剛推開門,隔壁那一扇門也打開了。
關山越頭發睡得有些淩亂,倦意還殘存在臉上,他輕輕地關上了房門,裡面是正在酣睡的一人一狗。
“走吧,我送你,正好我剛才吃多了,睡不着,溜一圈消消食。”關山越走在黃倩身後,跟着她進了電梯間。
“行。”黃倩不和他客套,點點頭。
夜裡的林市涼快了不少,天空拉上帷幕,唯餘一輪明月躺在夏夜的中央,繁星沉寂随雲去。
旅館離機場不遠,走個幾步就到了,路上行人寥寥。
關山越寡言,若不是身後的腳步聲,黃倩還以為自己是孤身一人。
白日的狂熱褪去,夜的寂靜很适合傾訴,又多了分恰到好處的酒勁,說什麼不妥的話都賴給酒。
黃倩說:“關山越,有什麼要幫忙的找我。我學法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讓我掙點錢。”
就像這幾天的輿論風波,不告幾個營銷号和造謠者,這合理嗎!
“嗯,我知道的,謝謝。”關山越點頭,這個角度恰好能看見她義憤填膺的側臉。
“小關啊……向驚飛認識的人挺多,我也認識很多人,有啥事你都可以找我們。幫兄弟,沒二話!”
“好。”
他乖巧的态度,使得黃倩愈發絮叨,談起了過去:“哎,你别覺得欠我們什麼,我們一方面是在還關叔的恩情,另一方面也覺得你這朋友不錯。這些話之前就想和你說了,但是總覺得沒咋熟,就和你說這些,你會以為是客套話。”
“向驚飛這種有錢又沒爸媽看着的小孩,自然免不了被人要保護費,向驚飛性子烈,不願意給,被路過的關叔救過。我嘛,我媽的命也是關叔在手術台上救的。”
“找到你後,關叔就和我們說,等你回來,讓我們帶帶你。他争取養出第二個向驚飛那種大傻子。”
其實關山越也猜到了個大概,他倆能費這麼大的勁來林市給他撐腰,絕不隻是單純的義氣,向驚飛和黃倩見到他的時候,那舉動就像兩隻護崽的母雞,生怕他受什麼傷。
這可不僅僅是友情。
“不過,向驚飛那種渾然天成的傻樂,這太難了啊,但是關山越,人還要開心些啊,不為了你自己,也要為了大白多想想吧?它才多大啊,以後……”
這頭黃倩還在喋喋不休,酒勁上來,越說越迷糊,把老人常說的話都套在了大白身上。
年紀輕輕的就有了老人味,還挺樂。
幸好她隻是話多,處理登機手續還挺利落,不然關山越是真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
黃倩揮揮手告别,即将轉身時,聽見男生說:“到家記得給我發消息。”
機場的燈光亮如白晝,少年就這樣站在光裡,眼底波光流轉,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淺淡又柔軟,他說:“謝謝你們來找我。”
人很奇怪。
他已經習慣了不依靠任何人,也不想依靠誰,沒人比自己更可靠。
經典影視劇裡那些陪伴與救贖,他不以為然,腳踩七彩祥雲這些情節也太懸浮了。
可是,今天一回頭,瞧見兩人一狗跨越千山萬水,就這麼站在他身後。
頭頂是最坦蕩的日光。
他想,他被找到了。
等關山越再回到旅館,剛一開門,漆黑的視野裡,一條灰色小狗正搖着尾巴,歡快地跑了過來。
它用腦袋蹭了蹭關山越後,仰起頭望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格外明亮。
借着月色與窗外路燈,大白臉上的困意清晰可見,但它依然強撐着精神,嗚嗚咽咽了幾聲:“汪汪汪,你怎麼才回來嗷?耶耶已經等你很久啦!是去給耶耶買串串了嗎?”
關山越俯下身去,毫不猶豫地抱起了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