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很兇。挺好的,比憋着默默流眼淚好點。
張陳思看見她,打手勢讓她先走,另一隻手輕輕拍着元喬喬的後背。
方折意會意,臨走還順便帶上了門。
室内空間狹小又光線昏暗。
元喬喬從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到現在已經漸漸平緩,于是張陳思就開始詢問她出了什麼事情。
“小…小張姐姐…”她把臉埋進張陳思攬着她的臂彎,也不管對方嫌不嫌棄自己,眼淚混着鼻涕早就不知道蹭到哪裡去了。
“嗯,”張陳思輕輕撫摸着她的脊背,病号服薄,脊椎一節一節的起伏清晰可辨,“出什麼事了?小朋友。”
打車來的,四院和南郇大學隔了好一段距離,路上喝了點水,又淺淺打了個盹,現在精神還不錯,嗓音也恢複到了最溫柔最平和的狀态。
“你那個朋友說你想見我,為什麼呢?我打車來這裡半個小時呢,你是想跟我說說話嗎?自己怎麼不找我?”
溫柔,可以包含容忍一切的語調,一點點撫順着元喬喬的心情。
怎麼會存在這麼一個人呢?
無時無刻都擁有着穩定的情緒,出生在幸福美滿的家庭,從小被愛養大,所以自己也能夠學會如何愛别人。
即使在下班之後,本該屬于她自己的休息時間,也不會拒絕一個聽起來就很不積極不快樂的小朋友想要見她的無理要求。
可以不顧天黑路遠,可以不顧時間很晚,可以不顧對方其實毫無道理,僅僅隻是想見她。
她不是非來不可,她對她沒有任何義務,她可以以自己需要個人休息時間拒絕,她有一萬種不來的理由,獨獨隻有一個要來的理由。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不想和你絕交,但我家裡人…家裡人不讓…”
“不讓什麼?”
“不讓我和你來往。他們說與你來往我沒有利益。”元喬喬鼓起勇氣,說出了這麼多年來一直掩藏的秘密,“我以前的朋友也是的,隻要對我沒有利益,他們就會要求我斷交。”
“這樣啊……”張陳思不能理解這樣奇怪的家規,但到底沒有說出口,隻是問她,“那你每次都像這樣哭得這麼厲害嗎?會刺激發病?”
“不……沒有、沒有的,會難過,但不會像這樣。”
“那這次為什麼呢?”張陳思循循問道,“我與他們有什麼不一樣?”
“不知道…我不知道。姐姐。”元喬喬止住淚水,坐起身來,紅着眼睛在黑暗中,“我就是舍不得與你斷交,舍不得删掉你的聯系方式,連聊天記錄都隻是隐藏,下不了手讓它們消失……可我找不到原因,姐姐,我隻知道我很喜歡你這個朋友,想象不到失去,如果失去……”
“嗯。”張陳思打斷她,“我也是。”
“我也有許多朋友,有些漸漸斷了聯系,但是偶爾想起來好想也就那樣了,并不會想要重新撿拾起來,但你好想不太一樣。”
“夏令營結束後我們也慢慢斷了聯系,但我總是在下課時想起你,想起你站在那三尺講台講課的樣子,看到你在通訊錄裡的頭像時會想要撿拾起來,卻又不知道發些什麼給你。”
“我覺得這叫偏心,小朋友,你是我偏心的、特别的朋友。”
“你還記得嗎?夏令營最後那天晚上,我們在帳篷裡看星星,你說我們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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