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此時,街角之處,一乞兒的身影悄然映入獨孤瀾之眼簾。
溫淮陰似乎察覺到了獨孤瀾目光所向處,随之望去,發現了蹲在牆角的那個小叫花。
那乞兒似是感應到了溫淮陰與獨孤瀾的視線,眼中掠過一抹驚異,本能地欲轉身逃離。
溫淮陰心中微感詫異,莫非他們形似惡徒,否則怎得見了他們便心生惶恐。
可在見溫淮陰步履向自己方向而來時,小叫花竟不由自主地止住了步伐。
溫淮陰被那乞兒直直的目光所攝,心中微感局促。
他手中尚拿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毛豆,溫淮陰察覺到乞兒之緊張與遲疑,停下前進的腳步,兩人保持着一定距離,使自己的神色顯得更為溫和。
“你不用害怕。”溫淮陰輕啟唇齒,語聲柔和,同時微微俯身,使自己的視線與那小叫花平視,“你餓了嗎?這碗毛豆是剛出鍋的,還很熱,要不要嘗嘗?”
他伸出手,将那碗熱氣騰騰的毛豆遞向小叫花,動作緩慢而小心,以免驚擾了對方。
“如果你想聽說書也可以過來些,攤子前人客人多,你在這可能聽不太清。”
小叫花目光落在溫淮陰手中的毛豆上,又轉而望向溫淮陰,眼中掠過一絲渴望,卻仍帶着幾分遲疑。
溫淮陰并不急于催促,隻是保持着彎腰的姿态。
終于,小叫花鼓起勇氣,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碗毛豆。
“多謝……”二字尚未完全脫口,溫淮陰突感腰間一緊,整個人向後仰去,與那小叫花拉開了距離。
他微微一怔,正欲詢問何事,卻見獨孤瀾将一隻泛紅的手伸至他面前:“阿陰,有客欲品茗,我對此道不甚精通。”
溫淮陰聽罷,急忙檢視其手:“可有燙傷?”
獨孤瀾輕輕搖頭:“無大礙,隻是略感疼痛。”
溫淮陰細察獨孤瀾之手,确認無燙傷後,方才松了一口氣,随即輕柔握住其手,語氣關切:“日後務須小心,此類瑣事,交予我便是。”
言罷,他全神貫注于獨孤瀾之手,竟未察覺,獨孤瀾此時正以挑釁之目光,斜睨那小叫花。
蹲踞于地的小叫花,此刻牙關緊咬,面露哀怨而複雜之色,全無一絲怯懦之态。
二人互看對方不順眼,眼神交彙宛若電光火石,激蕩不已。
待溫淮陰擡頭之際,原本對峙的二人瞬間變換了神色,一個顯得委屈萬分,另一個則裝出一副可憐模樣。
“你慢慢吃,我且回攤上招呼客人。”溫淮陰說完,帶着獨孤瀾匆匆離去。
小叫花目送溫淮陰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深思之色。
日暮時分,溫淮陰與老張頭正清算今日的茶資與說書所得。
“差點忘了問你,東平村那樁事,你得了幾分功德?”老張頭對着一枚銅币輕輕吹氣,雖聽不見任何聲響,但每次清算時他總不自覺地重複這一動作。
溫淮陰想着,或許這動作對老張頭有着特别的意義。
“五十年的邪祟,功德自然不多。”溫淮陰微微一笑,對此并不甚在意。
老張頭提醒道:“野單畢竟不如功德池中的單子,少些也是常理,你需時刻警惕,切勿終日奔波勞碌,甚至不惜身陷險境,到頭來卻落得個年終排名的末座。”
溫淮陰尴尬地笑了兩聲:“我知曉。”
兩人談話間,獨孤瀾似乎在整理鍋中未售出的毛豆,實則目光頻頻投向白天小叫花蹲坐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