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霜看着這一具慘不忍睹的屍身許久,他突然意識道這個爛的不成樣子的女子就是花折。
大開的首飾盒,放飛的鳥,旁倒在地上積灰的凳子,說明這個人在很久之前就上吊自缢了。
而且,正如安冥淵所說,花折,已經有了身孕。
淩霜不能理解,他不知道淺戈去往哪裡,也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花折。于是淩霜立刻入了城,将淺戈常去光顧的小攤店鋪都問了個遍。
淩霜才知,就是新年的前一天,因為二胡的弦斷了,淺戈入城買了新弦。結果回去的路上遇到響馬截道,強搶民女做壓寨夫人,淺戈出手救人不敵被殺,隻有一婦人和其十二歲的小兒子逃回城中。
聽人說,淺戈死的時候還握着弦,隻有那一次,他身上什麼都沒有,靠一雙拳頭,因為那一聲淺大俠救命,硬是逞了這個英雄。
淩霜一時之間如鲠在喉,他不知道這該說就是報應,還是該說什麼。他隻是一路打聽下去,才知道後來因為無人敢收屍,也沒人想大過年的觸這個黴頭,淺戈的屍身就和其他死去的匪徒就那麼扔着,沒過兩日就被餓狼叼走了。
至于淺戈救下的人家,早就吓破了膽,更不敢去尋人,就連她們自家的爹和丈夫的屍體都沒收回去,報官那幾日也是告假無人,更别提淺戈的了。
後來,過了好幾日,淺戈的夫人來找,好像還大着肚子,挨家挨戶的敲門,知道了這件事,便回去了,他們也在也沒見過。
淩霜,給花折收斂了屍身,入了棺,選了塊好地方,和淺戈的那兩把彎刀衣裳一起葬在宅子外的田中,有野花作陪,有果樹屹立。
淩霜回去,想與墨軒逍遙講剿匪的事情,他太想找一個人談心,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
然而墨軒逍遙并未給他慰籍,隻是逼得他不得不放棄參與墨軒家的内政,他希望這樣,隻要自己什麼都不做,墨軒逍遙就會和他心平氣和的講話,而不是愈發不講道理。
可他真的等不及了,淩霜隻知道,不能放任那些人在外,否則,淺戈就白死了。
所以,淩霜叫塵栀去查,去辦這件事,他要塵栀去剿匪,把人的耳朵割下來給他确認。
墨軒逍遙所看見的,所謂的他口中的見不得人的勾當,就是這麼一件事,很簡單很簡單。
如果墨軒逍遙願意問他,他當然樂意至極将這件事來龍去脈每一個細節說給墨軒逍遙聽。
他在這件事上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可墨軒逍遙甯可一直猜忌他,也不願意問他一句為什麼,聽他解釋緣由。
淩霜不明白,明明平時有時切磋對練墨軒逍遙也會一起,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并沒有惡化到水火不容,可偏偏,卻又毫無商量的餘地。
淩霜本來想說,你為什麼不問我。但,話還未至嘴邊,便吞到肚子裡去。淩霜覺得,他真的沒有任何可說的了。
反正,隻要他開口,墨軒逍遙一定會呵斥他,他根本沒有任何機會解釋,他也不想在解釋了。
必須殺了楊清玄,要給梧桐師兄報仇,這才是眼下唯一要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淩霜俯身,他突然覺得什麼都無所謂,可能他就是錯的,而且錯的離譜。但是沒關系,至少有一件事他知道一定沒有錯,楊清玄不能活着。
淩霜跪下,給墨軒逍遙磕了一個頭,他不擡頭,也沒有去看任何人,隻是語氣平淡的道:
“我知錯了,我閉門思過,一切都由家主決斷。”
淩霜沒有起身,也沒有擡頭,隻是匍匐在地一直跪着,直到墨軒逍遙叫他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