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幸乍一聽這五個字,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這人在說什麼,“他”又指的是誰?
“你他媽有病吧!”梁幸立即大翻白眼,“末世都他媽五年了,管他誰的朋友,你究竟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我不會有事。”刑厄回答。
在絕對實力面前,作為北部基地第一異能者的刑厄确實有底氣說這種話。
梁幸此刻腦中莫名蹦出四個金燦燦的大字——愛屋及烏。
我日。梁幸又想爆粗了。
“要是你下車,老子一腳油門開車扔下你跑了呢?”梁幸突然涼涼道,“你還有個妹妹吧?你死了,她怎麼辦?”
在末世,人性經得起什麼考驗,還是他媽八竿子打不着的朋友的朋友?這霍大少爺自己打算死了犯犯聖父病也就算了,他這高中同學又抽什麼風湊得什麼熱鬧啊?!
光線暗淡中,梁幸感覺前座的刑厄看了自己一眼,挺兇悍的目光,梁幸幾乎一瞬全身警備。
但僅一眼,像是某種警告,刑厄收回目光,沉默道:“霍序則不會不管刑運。”
“……”聞言,梁幸直接表演一個大無語,這是情種還是傻子啊?
他忍不住尖酸刻薄回:“霍序則一個瞎子,他想管管得了嗎!”
“他能。”誰知,刑厄斬釘截鐵回應。
梁幸一噎,瞟了眼前座黑暗中定海神針般脊背挺直的人影,心道霍大少爺還真他媽有那個能力,可惜就是沒那麼長的命……
不明原因的,随着刑厄話音落下,越野車内二人不約而同又是一陣靜默,車外的夜雨已經漸小,敲打了大半夜的擾人噪音終于在天邊魚肚泛白之際悄然停歇。
梁幸在這種難得的安靜中,突然聽駕駛座上的人問:“霍序則是異能者,你們來北部基地的目的是什麼?”
!
梁幸聞言猛地擡頭。
刑厄此刻正面對着越野車前的擋風玻璃,眼睛沒看車内後視鏡,好似在認真凝望遠方天際一點點變白變亮,問話的語氣也輕描淡寫。
梁幸卻皺緊了眉頭,停頓兩秒,謹慎反問:“你怎麼知道他有異能?”
梁幸沒嘗試否認霍序則的異能者身份,刑厄既然問得出這句話,必定是早就發現了什麼,可對方為什麼當時不說不問當事人,現在反倒選在這種隻有他們兩個的時候問他。
刑厄沒回避這個問題,平靜回答:“高危感染異能者伏擊那晚,霍序則發現了那條精神體蛇。”
半個月前,刑厄在主動進入觀察中心隔離前遭遇異能者伏擊的事,雖然刑厄沒對外透露過霍序則的存在,但作為霍序則五年生死之交的朋友,他知道梁幸必定清楚那件事的始末。
當天埋伏在路燈壞掉路段的異能者鄭燃,身體強化等級并沒有那麼高,所以他的精神體實體化程度其實也同樣一般。
高等異能者的精神體實體化程度高,可以幫助戰鬥,自身具有能量力量,關鍵時刻能充當第二戰力。
可實體化程度低的精神體,不僅自身五感不足,也不會有完整身形,如果霍序則真是普通人,那晚沒可能在刑厄的精神體意圖叼走那條蛇時,第一反應是擋開白獅。
也正是因為發覺了霍序則的異能者身份,刑厄才會在後來霍序則淋雨到他家時感到憤怒。
霍序則明明可以選擇不淋雨,也可以不受傷,為什麼要糟踐自己的身體?
“他想要什麼嗎?”刑厄看着開始由白逐漸轉為金黃的天空發問。
甚至換了個說法,他幹脆提出:“需要我配合什麼?”
霍序則在最初重逢遇見的時候就有意試探過他,靠近他,觀察他,他高中與霍序則沒那麼熟,刑厄心裡比誰都清楚,所以霍序則必定在他身上有所求。
“……”
梁幸一下子被刑厄的問題給問懵了,這哥們兒什麼意思?
刑厄不問霍序則是什麼異能,什麼等級,不問他為什麼掩藏身份混進北部基地,隻問要他配合什麼???
梁幸半天不回話,刑厄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就仿佛剛才他們聊的内容根本不重要,又或者他并不關心答案,坐在駕駛位上的刑厄這時伸手打開了中控扶手位置的車載冰箱。
冰箱裡隻剩最後一顆早已冷了硬了變成石頭一般的三角粽,梁幸給這個粽子偷拍過特寫,知道是一周前在基地出發時,霍大少爺拿來“釣”人的那顆。
刑厄将那顆粽子拿在掌心握了一會兒,沒吃,又重新放回車載冰箱。
他關上冰箱蓋,松開手刹,發動車子,他們的外出任務隻差最後一個樣本沒找到了,不出意外今天下午,最遲晚間就能返程。
越野車緩慢行駛在荒草叢生的道路上,梁幸在後座憋了好一陣,死死盯住車内後視鏡中沉默開車的人。
“他要什麼,你都配合?”梁幸沒忍住嘗試問道。
“嗯。”沒有半點猶豫思考,刑厄邊注意路況開車,邊幹脆點頭。
“……”
梁幸再次失語,當即認定刑厄不是在故意詐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逼!
北部幸存者基地完了,他們的異能最高戰力首席執行官是個大傻逼!
而梁幸不知道的是,刑厄其實既沒有詐他,當然也不可能是傻逼。
但凡刑厄稍微蠢上那麼一點,他都沒機會做霍序則的高中同學。
刑厄隻是習慣了模仿霍序則。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做任何事以前,刑厄總是忍不住會去設想,如果是霍序則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麼做?
刑厄眉心嵌着所謂的親戚親手劃入的玻璃碎片,血流不止的時候設想過,所以鮮血染紅了他的眼睛,他喘着粗氣也忍住沒有對地上想置他于死地的人補上幾刀。
被學校開除的時候,他也在想,所以他沒有放棄,在家裡坐了一天一夜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道路。
末世爆發救劉磊承時,刑厄還是想到了霍序則,劉磊承當時身上穿着的高中校服和當年他們學校的很像。
設想霍序則會怎麼想,怎麼處理問題,已經成了刑厄的一種習慣,也是指引他行為的唯一準則。
哪怕連出任務洗澡換衣服,淋一場對方說過浪漫的雨,刑厄都覺得滿足。
所以,他為什麼不會無條件配合霍序則想做要做的事呢?
無論霍序則想要什麼,他這個人本身就是刑厄的準則。
刑厄有個秘密——
他名字的厄,是厄運的厄,但霍序則的則,是他的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