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維亞微笑起來,慢慢撕着面包一條條地喂給他,面包有柔軟細膩的内陷,阿維亞就将面包湊近,王星洄很配合地吃了一口又一口。
阿維亞還買了果汁,吃幾口面包喝一口,慢慢墊飽了肚子。小診所的護士來給他進行二次上藥,往手臂容器注射進藥物後說:“如果你覺得你已經可以站起來,那麻煩您把床位讓一下,謝謝。”
王星洄剛想說句好的,阿維亞先面色不悅起來:“這麼急的嗎?”
護士無機質的聲音平淡且沒任何語氣變化:“診所的床位緊張,很多人都需要用。”
“沒事的阿維亞。”王星洄出言安撫,“你扶我一下,到外邊椅子坐着吧,等治療結束了就好了。”
阿維亞抿了抿嘴,沒說他剛才出門買東西的時候就看到診所外邊早已坐得水洩不通,外邊屋檐都席地坐了不少人,更有甚者在地上鋪了一些塑料就躺着了,哪還有什麼座位。
他小心地攙扶起王星洄,王星洄微微曲起受傷的腿,大半重心不得不靠在阿維亞身上,阿維亞也很體貼地攬住他肩膀輔助他發力,就這樣半蹦半挪地一步步走出隔間。看到診所大廳坐得密密的人,王星洄震驚了下,左看右看實在沒找到能坐的地方,騰出來的空地都是護士行走時必經的路線,探頭一看連外邊都坐了不少人。
“坐這吧。”一個陌生男人突然站起來,攤了下手:“你比我更需要這個座位……”他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人迅速坐了上去,讓座的人一下眼睛瞪大:“你!”
搶座的人冷漠地翻了個白眼,抱着胳膊一言不發。
王星洄趕緊說:“沒事,我一會治療就結束了,站會沒事的,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他轉頭再拉了下阿維亞的衣袖,小聲說:“我們站一會吧。”
王星洄半隻腳不能受勁,要長期站着隻能靠在阿維亞身上。一百二十多斤的人靠在身上對體力是不小的挑戰,且接受診所内衆人目光的打量或多或少對心理也有一些壓力。
阿維亞坦然自若地承擔王星洄的靠山角色且接受衆人的目光洗禮。王星洄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再次調出光錐界面,看H774行政區最近的本地新聞來轉移注意力。
但是新聞媒體的頭條沒有槍擊案的消息,他疑惑地把“最新新聞”的榜單往下劃,劃到七十多位才看到了似乎是描寫下午經曆的槍擊案的報道,但是措辭僅僅是輕描淡寫的“不明武裝沖突”,隻字不提到底無辜的民衆在這場突然襲擊中死傷了多少。
阿維亞也看到他光錐界面上的内容了,頭偏過來了一點,小聲說:“這種事不會大規模報道的,怕引起從衆效應。”
王星洄也小小聲地回應;“一點消息看不到有什麼意思,都不知道為什麼就打起來了。”
“可能是幫派沖突。”阿維亞聲音溫柔,“H774行政區有很多幫派呢,說白了,就是好幾撥勢力下面都有做不幹淨事的打手,有沖突就會打起來。”
原來是偶然的突發事件嗎。王星洄聽到不是沖着自己來的稍稍放了點心,阿維亞又問了句:“他不來接你嗎?”
王星洄面色一下尴尬起來,支支吾吾:“唔……他還要上班呢。”
診所裡有人笑起來,王星洄聽着總覺得這笑聲是針對他的,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心想大風筝上班又有什麼關系,他是沒辦法,也不适合出現在這裡。高級司命跑到一個非法的小診所來,跟着他的人指不定等他後腳離開馬上把這裡正義制裁了。
阿維亞好心地安撫:“沒事,等會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王星洄感覺圍觀群衆的目光更刺了,他懷疑要不是小診所約定俗成的醫療秩序在約束,他們肯定要起哄鬧事了。
阿維亞半摟着王星洄,能清晰的看見他因為緊張的窘迫而泛紅的臉頰,但他的心性又決不允許他輕易認輸,抿着嘴偷偷打量惡意視線的源頭,好像在心裡計劃着什麼。
狡狯、倔強,偏偏此刻又不得不柔弱地倚靠在他身上。不得已的反差近在咫尺,阿維亞貪婪地嗅了口王星洄脖頸的氣味,盡快王星洄的腺體已經被切除,他依然記得他的氣味是何等的美妙,氣味是讓一個人念念不忘的引子,一旦靠近,美妙的記憶便鮮活地從鼻尖蘇生。
王星洄的注意力全在在偷偷觀察診所内的人,很多人顯而易見的貧窮:面有菜色,精神頹靡,衣衫不整,不少人都帶着口罩,還有人把自己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也許是罹患了性病或是嚴重的皮膚病。一些人站立時姿态奇特,動作僵硬,嘴裡咕哝着聽不清的呓語,一副藥物深度成瘾的模樣,隻有少部分人身體看着還挺健康強壯,打量他的目光也更肆無忌憚,他記得方才發出笑聲的幾人中有些就是他們,心裡更加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