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樹内有三大主力項目,最年輕的瓦爾哈拉,最先創造的伊甸園,還有一個績效各方面不太出衆的巴比倫。不同項目有不同的負責組,組内任何一個不需要太高技術水平、教會了流程就可以安安穩穩擰螺絲的崗位,那都是來曆深不可測,小小格子間藏龍卧虎。
至于那些涉及到财務、人事調動、績效評比等權力的崗位,那更是鬥得血雨腥風,沒點來曆鎮不住一群卧龍鳳雛。
“我們這邊各種卧龍鳳雛背後關系加起來,最強大的屬于一個姓徐的人家,其他的呢,都是附屬在這個徐家名下的,彎彎繞繞複雜着呢。而瓦爾哈拉那邊主要是一個叫西蒙森的家族,西蒙森家族最近有點不太好過,你知道為什麼嘛?”
周沨鸢聳肩:“我要是知道還至于來問你?”
同事啧啧:“虧你還是瓦爾哈拉的司命呢,這點事都不知道。我就告訴你吧,西蒙森上層惹毛了另一個家族的二世祖,這位二世祖超級有手段,幾下就把西蒙森鬥得灰頭土臉,連帶瓦爾哈拉項目組裡面,屬西蒙森家族親戚的人都開始被人家大清洗。為了落進下石,他們還把你調走了,就是等着瓦爾哈拉内出事,隻要你沒及時趕回去清理污染者,那西蒙森有得好受的。”
“你這樣說……我也想象不出來他們是怎麼鬥的啊。”周沨鸢不覺得這個瓜有多好吃多惹人興奮,唯一和自己有關聯的,也就意味着他這次出差可能會強制“被延長”。
他往串上灑着調料:“是不是意味複盤會開完了,我還可能回不去?”
“那得看他們鬥得怎麼樣咯,我是覺得你一時半會回不去的。司命出差!哈哈,這種事真是頭一遭,你在研究所裡一點苗頭沒看出來?”
周沨鸢老老實實搖頭。
同事惋惜:“哎呀,你怎麼這樣?做司命想打聽什麼消息打聽不到,你例行檢查的時候就沒問?”
周沨鸢對分公司員工做例行檢查的時候從來是公事公辦,是污染者或僞人,那就是是,視情況做決定。不是就不是,從未想過要以此做什麼門道。
司命隻是驗證機器結果的最後一道把關而已。大多數機器報着沒問題,一般也沒問題,極少數情況下,機器莫名其妙給出了錯誤結果,他判斷沒問題,就放過了,也沒注意過對方的表情是如何的如釋重負。
他搖搖頭:“真沒想過。”
同事搖頭歎氣:“你就是太刻闆了。被判斷成污染者的人,你想過他們會怎麼樣麼?醫學界對污染者到現在都沒有好的治療方法,都是按照精神病人的路子去治的,一旦進精神病院,拘束帶一捆,就是神仙也得脫一層皮,比監獄還狠,還好下手。所以,你懂我什麼意思了麼?”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
周沨鸢懂他什麼意思。對污染者的判定主要看司命的判斷,機器結果隻能作參考。如果一個正常人被司命判定是污染者,又投入精神病院,那他幾乎翻不了身。
更絕的是,就算被誣陷的人想找其他司命為自己開具證明,也無法找到。司命受人指使污蔑的情況并不算少,其他司命一看就知,為了自己的安全,根本不可能為了一個陌生人的正義去出頭作保。
他反問:“你經常做?”
“哪有呢,除非有人白紙黑字逼着我幹,哪有那個能力随便下手呢。”同事啃一口肉串,滿嘴油花笑嘻嘻地說:”平時吓他們一吓就行了,很多人甯可開槍自殺都不願意進什麼療養院的。”
司命能力的特殊性和稀缺性決定了知曉僞人存在的群體不得不和司命保持友好的關系。但真正的強權意志下來,司命也不過是執行的最後一把刀。
“反正我們都是工具咯。教師不都說了,工具要有做工具的覺悟。做好分内的事,該幹啥幹啥,在有限的範圍内為自己争取享受最大化的利益,這才是工具該有的生活态度!”同事猛拍周沨鸢肩膀,“你的小情侶長得真漂亮,什麼時候娶進門?”
周沨鸢隻是笑,沒說話。
他還在想同事說的“瓜”。
項目組裡屬于西蒙森家族的人……或許是瓦爾哈拉之前太平安了,他一點沒注意過。
現在這些人要被清洗下去,他心裡沒有同情也沒可惜,隻擔心之後項目組塞進來又會是何方神聖,對研究所又會有什麼影響,都是未知的。
但願不會有任何影響。
王星洄透過監控把三人的聊天過程聽了個明明白白,認真琢磨了很久。
司命擁有針對僞人的特殊能力,這種能力并未讓他們如何地位崇高如何為所欲為。相反,他們心理上的自我認知定位是“工具”,即便想在判斷結果上主動撒謊,也沒那個能力。
但是有能力的人,比如說對西蒙森家族下手的那位二世祖,極有可能擁有命令司命的權力。可能是催眠?或是意識命令注入?讓司命做僞證,把政治敵手污蔑為污染者,這樣敵人就永不得翻身了。
無法在僞人相關上判斷上撒謊,但是掌握特殊方法的權貴可以命令司命撒謊……工具屬性确實很強。
唯一感覺有點有用的好消息是,如果瓦爾哈拉項目組的鬥争不歇,周沨鸢可能會滞留下來,他也能因此有更充裕的時間去對付這裡的黑色勢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