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石山更高處,空氣明顯冷了起來,寒意直直往人的皮膚裡鑽。
荒漠裡活物稀少,除了夾縫生存的草類,連一兩聲蟲鳴都聽不見。
終于,四個人爬到了山頂,看陳一葉興奮地到處撒歡用光腦留影,陸燎呼出口氣,站在懸崖邊,低頭往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另一頭的懸崖不像是他們駐紮的山地,可以看到低處不算遠的平原和篝火,而是直直垂落,不知會掉到何處的深淵!
甚至可以清晰聽見風聲刮過裂谷的呼嘯,像是要撕扯開空氣一般的暴戾。
奇怪,羅斯特為什麼會選擇在這裡駐紮?
這個問題瘋狂困擾着陸燎,像是一根尖針,要頂開什麼束縛一樣!
但另一邊的想法又在輕柔地告訴他,第一天駐紮,羅斯特能有什麼壞心思呢?他肯定是想要勘探小隊好好休息,留足充沛的體力面對異獸啊!異獸才是他們共同的敵人,羅斯特怎麼會在這裡下手呢?
……不對勁。
陸燎直覺大腦裡兩種想法在打架,他有點痛苦地按住太陽穴,背過身,遠離了這一處深淵。
陳一葉正拉着謝予寒自拍,陸燎的目光緊緊追随着謝予寒,薄唇繃緊,眉眼沉沉。
“怎麼了?”
詹姆的聲音響起,旋即,他坐在了陸燎身邊,奇怪地看着陸燎。
詹姆問:“陸燎,你為什麼表情那麼差?放輕松點。”
陸燎轉頭看向他,冷沉着說:“我懷疑這裡有問題。”
詹姆困惑:“方圓百米除了我們小隊,半點活物都看不見,這能有什麼問題?異獸突襲?”
能有什麼問題?
這一問,又讓陸燎的頭痛上了幾分,他捂着額頭,咬緊牙根,硬是擠出一句:“……我懷疑我自己有問題。”
詹姆覺察出了不對,陸燎很少有這麼不對勁的模樣:“陸燎,你還好嗎?”
“我不是……”陸燎剛想說完這句話,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
他為什麼會選擇直接跟陳一葉上山來觀光,而不是把正事辦完,比如時刻關注好羅斯特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為什麼會不斷地告訴自己一切都很好,放寬心?
除非——這根本不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所以是有人可以控制他的思維,但不能控制太完全,容易讓陸燎輕易就發現自己的不對并強烈反抗,因此為了保險,那人采取了更加柔和的滲透措施!
一切豁然開朗,陸燎也終于擺脫了“一切都好”的思維控制,青年胸腔猛烈起伏兩下,眼裡蒙着的陰翳似乎徹底散去。
他按了按額角,罵了句髒話:“靠,差點着了那鲛人的道……”
“喂,詹姆,”陸燎轉臉看向詹姆,說,“你仔細想想,你現在想法是不是有點問題?我覺得我們可能被羅斯特給控……”
他的話頭突然止住了。
餘光可以瞥見,謝予寒和陳一葉的位置,漸漸挪向了懸崖邊!
陸燎全身細胞都叫嚣着“不對”,他猛地起身撲向兩人:“不要往那邊去!羅斯特在蠱惑我們!”
“撲哧。”
刀捅進皮肉的沉悶聲響在陸燎的喊聲收尾中格外清晰,陸燎瞳孔猛縮,動作也随之一頓,但沒有停頓多久,他很快想要沖上去攔住這一切——
但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将刀捅入謝予寒胸口的青年眼睛失神,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隻是朝不可置信的青年伸出手,又是輕輕一推。
“謝予寒!”
“操,陳一葉你在做什麼!”
陸燎幾乎破音的喊聲和詹姆震驚後的怒罵激醒了陳一葉,他懵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還有染血的刀,他、他這是在做什麼?
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發黑,陳一葉喘息着擡起眼,就看到銀發的精靈想去抓住被推入深淵的青年,卻差了一點距離,沒有猶豫,他就跟着跳了下去!
他到底做了什麼?!陳一葉崩潰地看着這一幕,眼睛發了紅,也想跟着沖去救人,卻有一股阻力硬是把他摁在了地上!
陳一葉掙紮起來:“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救陸哥和謝哥!”
“砰!”
這是拳頭發了狠勁打在臉上的聲音。
陳一葉臉歪向一邊,不再喊叫了,隻是急促的呼吸聲表明了他心裡不像表面那麼平靜。
詹姆騎在他身上,鏡片下的眼睛一片冰涼:“清醒了沒。”
沉默良久,陳一葉悶悶地說:“……沒有。”
“那我這麼告訴你,”詹姆揪起陳一葉的衣領,瞪視着他,“跳下懸崖的,有兩個就夠了,至少現在,你不能跟着送死!”
“我不跟着去怎麼辦!”陳一葉吼叫起來,聲音逐漸變得哽咽,“難道就讓他倆這樣掉進懸崖萬劫不複嗎!”
詹姆冷冷地說:“你不相信陸燎嗎?”
“那可是萬丈懸崖!都看不見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