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原本不是這樣的,門口的石獅子是請了最好的石匠雕刻的,這種粗糙的工藝可比不了……”顧宥庭邊走邊對唐嘉禾講解,然後被旁邊的工作人員攔了下來——
“掃碼預約了沒有?沒有提前網購門票去旁邊買票!”
顧宥庭狐疑地看向他:“預約?買票?”
“喏,現場預約也可以的。”工作人員指了指立在門口的展闆,“掃這個,一個人掃就可以。沒買票的去那邊買票!”
話剛說完,一陣疾風吹過,卷起地上的塵埃細沙,樹葉草叢沙沙作響,一時間迷得人眼睜也睜不開!
唐嘉禾半眯着眼睛扯着顧宥庭的袖子,破口大罵傳音道:“姓顧的,你搞什麼鬼!小爺皮膚都要被吹幹了!”
疾風驟停。
工作人員揉了揉眼睛:“這妖風,說來就來,說停就停,不正常!哎,你倆怎麼還在這兒?門票買好了掃碼進入啊!”
唐嘉禾生怕哪句話又觸到了顧宥庭的神經,趕緊把他拉到一旁的小房子裡買票。
“兩張成人票,一共90,出示付款碼——”
“啪——”顧宥庭一手攔住了已經調到支付頁面的唐嘉禾,在後者驚訝的眼神中對售票處的工作人員微微颔首,“抱歉,我們不去了!”
顧宥庭拉着還在驚訝的唐嘉禾大步走出了售票處,随手捏了個訣将兩人置于另一層空間:“本王進入自己的府邸,哪有買票預約的道理!何況這票價居然隻要區區45塊!”
唐嘉禾笑得前仰後合:“該說不說,顧宥庭,你有時候也挺不講道理的!”
“哼”不講道理的顧王爺冷哼一聲,在無人看見的另一層空間裡,帶着唐嘉禾大搖大擺地進了靖南王府邸。
遺址公園與原來的府邸陳設已經完全不同,但院子裡假山竹石建造地也算清秀雅緻,最中間最顯眼的,是高大的靖南王的石雕像。
二人齊齊擡眸望去,石雕像身披甲胄,手持利劍,高大挺拔,眉目間滿是剛毅。
唐嘉禾附在他耳邊贊歎:“想不到你原來也挺帥的!”
這話讓顧宥庭很是受用,立刻蹬鼻子上臉:“實際上比這還要更帥一點。當年我帶着二十萬大軍平定東南,一路南下,那可比這不能動不能說的雕像威風多了!”
唐嘉禾順着他,連連點頭,就差拍手為他喝彩了。初見這男人時的那股傲然的氣勢又出現了,這在唐嘉禾眼裡看來,真是……裝逼又迷人。
“這裡的樣子都換了,我府裡沒有這麼多山石翠林,原來這裡是一大片演武場。”顧宥庭擡手朝着正廳前面的空地畫了個半弧,頗有些指點江山的意味,“晨起之後我會在這裡練劍,也會在這裡訓練府上的護衛和親兵。”
靖南王府邸遺址不是什麼特别熱門的景點,但這處景緻不錯,遊客三三兩兩,閑庭信步,又換着各種姿勢拍照。唐嘉禾的目光透過這早已面目全非的陳設,仿佛看到了那時顧宥庭氣吞山河的飒爽英姿,他像是一個藏在角落的窺視者,一邊從心底裡發出贊歎,一邊小心翼翼地躲藏。
隻是他心裡忽地沒來由地抽痛了一下,而後莫名湧上一股不安而悲傷的情緒,這股情緒持續蔓延,一直把他的心髒浸泡地酸澀滿脹。
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試圖找到這種不安的來由,最終将眼神停駐在正廳右側的側角邊。
“那兒原來是個門廊,沿着門廊可以走去後院,不過現在隻剩竹林了。你一直看着那兒,是怎麼了?”顧宥庭意識到他盯着那處有些久了,忍不住開口道。
唐嘉禾搖搖頭,眼睛卻還是總向側牆那兒望去,那處總讓他有種陌生又熟悉的窺視感,好像那兒藏着某個清秀的身影,跟他在不同的時空窺視着演武場上的意氣風發的男人。
他拉住了顧宥庭,手指門廊方向:“你看那兒,那邊是不是藏了什麼人?或者……藏了什麼鬼?”
顧宥庭向拿出瞄了一眼,空空蕩蕩,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他知道唐嘉禾對這種非人之氣格外敏感,但想在他眼皮子底下不露痕迹的鬼——不能說沒有,隻能說幾乎沒有。
“沒有。不過以前我練兵時,府中确實有些侍衛小厮喜歡趴在那兒偷偷看。”顧宥庭察覺到他不安,立刻玩笑着安撫道,“愛妃體質敏丨感,又跟我結了契,覺得那處有什麼也是正常。”
“是嗎?”唐嘉禾似乎被說服了,不再細想,又猛然反應過來,立刻瞪他,“什麼愛妃,什麼敏丨感,你好好說話!”
園子裝修的極具古典風味,正廳裡挂着舊宅子的平面圖和靖南王的生平簡介,再往後走還有幾個房間,放着木質桌椅,仿制茶具。
兩人循着園子逛了一圈,穿過月洞門,顧宥庭痛心疾首地喟歎道:“雖然我可能記憶有偏差,但能确認那房屋圖是假的,那些仿制擺設也太粗糙了,弄成這種樣子,居然還敢預約售票!”
“年代久了,構造擺設有出入很正常,别太糾結。”
顧宥庭冷哼一聲,負手走到竹林間的石凳上坐下:“你猜猜,這裡原來是什麼地方?”
唐嘉禾不愛玩猜不猜的遊戲,但他還是朝四周望了望,頓時滞澀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他想了想,斂眸說道:“戲台子?”
顧宥庭鳳眸帶笑,有些得意:“愛妃聰慧!你是如何知曉?”
“别這麼叫我!我揍你了!”小野貓撩起了爪子瞪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道,“猜的,我總覺這個場景有點兒熟悉,不知道是跟你結了契的原因,還是夢裡見過……”
尾音消散在風中,取而代之的是沙沙作響的竹葉晃動聲,依稀夾雜着聽不清内容的嘈雜說話聲和咿咿呀呀的起調。
顧宥庭環視四周,臉色突變,忽地凝眉:“過來我這兒阿禾,你聽到什麼聲音嗎?”
那些聲音交疊雜亂,由遠及近并不明顯,但唐嘉禾知道顧宥庭必然不會為了吓他而跟他開這種玩笑,他起身要走,腳踝卻被一隻瘦削而尖利的枯手緊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