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他還沒養成現在的暴脾氣,但他養死了一隻鳥,養死了四隻雞,養死了兩隻小烏龜和一群金魚,還會偷偷地掉下幾顆小珍珠。
正看得興起,不識趣的鬼差偏在這時候來報,閻陵面無表情地撤了業鏡裡的畫面,在下屬面前維持着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
顧宥庭覺得有點可惜,已經在盤算着下次找個什麼理由讓閻陵再給他看看了。不過,眼下他想要的答案已經知曉,其他事情倒也不急。
他起身,正打算離開,忽而想到昨晚那古怪的小蟲,順口提了一句:“對了,昨天晚上,我住的酒店玻璃窗上發現了土棺蛄,我覺得不太正常,你要是得了閑,也幫我查查。”
土棺蛄并不是幽冥地界的生物,但因其隻食腐肉,不食生靈,隻在墓地周圍遊蕩,偶爾還能啃噬幾個突然驚起的僵屍或是遭心術不正之人控制的空殼傀儡,是以閻陵對這種生物也不陌生。
“嗯?”閻陵奇怪,“酒店玻璃窗?”
“對。”顧宥庭補充,“二十七層。”
閻陵疑惑道:“它們怎麼會到二十七層的玻璃窗上?去找你的?這群蟲子進化了?”
“不是找我的。”顧宥庭不想多說,“總之這事兒你也上點心,我先走了。”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大殿,一腳踏空,重新回到房間,撤下了結界。
排除了棒打鴛鴦的可能,讓顧宥庭心情松快不少。
也罷,無論如何,唐嘉禾說得在理,即便是過家家,也得問問他玩不玩的。
他現在不同意,那便慢慢來,等他同意了再說就是。
顧宥庭這麼一想,頓時覺得豁然開朗。他開朗了,難免想到那人哭得傷心委屈的樣子。
既然這事并不與自己全然無關,那去看看他現在如何也是應該的。
沒等這些想法在腦袋裡完整地走過一遍,顧宥庭已經站在對方門口按響了門鈴。
唐嘉禾磨磨蹭蹭地開了門,見是顧宥庭輕哼了一聲便往房間走。
顧宥庭随他身後進了門,然後便沉默了。安慰與道歉一樣,都屬于顧王爺的知識盲區。
他皺了皺眉,找不到合适的措辭,隻能生硬地安慰道:“剛才那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不願意成親就不成,等你願意了再說。”
唐嘉禾冷哼一聲,覺得理沒錯,可這話聽着又覺得别扭,擰着眉頭半天沒出聲。
不等唐嘉禾細想出什麼結果,下一秒顧宥庭已經朝他伸出手來。
迎上對方疑惑不解的眼神,他緩緩開口:“絲巾。你已經送給我了,我不過是借你用一下,你沒有不還的道理,這不合禮數。”
唐嘉禾才不吃這一套:“扯什麼禮數,我現在不想送了,我沒道德,别想綁架我。”
顧宥庭氣定神閑,跟唐嘉禾掰扯道理:“你剛才已經送給我了,那是我的東西,我讨回我的東西,跟你現在想不想送無關。”
唐嘉禾原本覺得這人冷冰冰的隻說兩個字的時候挺裝逼的,現在卻覺得他胡攪蠻纏得時候更難打發了。
不好打發的時候,唐嘉禾幹脆選擇不理他,作勢就要關門。
顧宥庭不疾不徐亮出殺手锏:“你還要不要去什麼片場探什麼班?”
唐嘉禾瞪他:“答應了的事情還想反悔?”
顧宥庭回他:“送出去的東西還想收回?”
以房門為界,一個站在門内,一個站在門外。四目相對間仿若迸射出對峙的火花,誰也不肯退讓一步,誰也沒有進一步動作,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僵持之際,顧宥庭心心念念的絲巾從唐嘉禾口袋裡顫顫巍巍地露出。随後從絲巾底下鑽出一個腦袋,神色緊張身體繃緊的小人被嚴肅的氣氛搞得惴惴不安,舉着那條比自己身體還大的絲巾,像舉着一面投降的旗幟。
最先沉不住氣的居然是草草。
草草從唐嘉禾的衛衣口袋裡慢慢地爬出來,順着他的腰際一路爬上肩膀,拽了拽唐嘉禾的衣角,把絲巾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地做着兩人之間的和事佬:“送給顧少爺吧,行嗎?”
唐嘉禾瞪了草草一眼,不置可否。
顧宥庭鳳眼帶笑,嘴角微翹,又意識到此刻表情太過外露,強硬地壓下了嘴角,不等唐嘉禾應允自作主張從草草手裡拿過了絲巾。
他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眼裡的笑意卻再也揮散不去。
得意的表情全然映在唐嘉禾眼裡。他抓住肩膀上的草草,低罵了聲“叛徒”,重新把小人塞進了口袋裡。
顧宥庭得了便宜,主動緩和氣氛,帶着隐隐的期待:“我們什麼時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