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爺轉了一圈轉到了鹿鳴這,看着他想把邊角料削掉卻不得要領,推了推眼鏡,上手指點:“邊角料多就慢點削,一層一層削,這麼一大塊下去切不動的,要不你去那邊用鋸子?”
鹿鳴往另一邊看了看,發現那幾架台鉗都有人在用,自己握着鋸木頭他又有點不太敢,于是乎聽從梁老的第一個建議,一層層削。
菜就多練,這并不是假話。
鹿鳴在削完右上角的邊角料後,明顯感覺自己比最開始熟練了很多,拿木頭拿刀的姿勢都沒那麼别扭了。
這給了他十足的鼓勵,削起左上角那塊的動作都格外帶勁。
木雕是個很考驗人耐心和細心的活計,熟練的人,雖然下刀幾乎不猶豫,但是也會時時觀察整體,再進行下一步調整。
新手更是小心翼翼。
大家為了不分心刻歪或是切到自己,互相之間也沒怎麼聊天,除了幾句喃喃自語,和梁老的指點建議,整個工作坊中,隻剩下刻刀削過木頭的聲音。
時間在這樣的氛圍中過得很快。
好在大家都很有自知之明,做的東西都不是難如登天,有人先雕完塗上顔料,就把作品放在幹淨處晾幹,自己欣賞了一會,就去别人那看熱鬧。
這群人當中,易塵雪是做的最快的。
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但是她卻是一群人當中做手工最多的,雖然沒怎麼接觸木工,但是上手相當快。
她雕的,是昨天晚上被“盛裝打扮”後的自己,簡化了很多,但依然是其他人看了都得“哇”的程度。
這個家裡,終于有了個出息的娃!
易塵雪那張妙嘴,在巡覽嘉賓們的作品時,展現的那叫個淋漓盡緻。攝影大哥跟在她後面一起拍,都得靠着極強的專業力讓自己邊笑,邊讓鏡頭不晃得太厲害。
秉持就近原則,她先從邊上的蔡玲翎看起。
蔡玲翎做的是一把團扇,其内容相當簡單,割了一塊要圓不圓的薄木片,裁了一根細木棍,拿膠水沾了起來,大體就完成了。
易塵雪沉默了下,選擇了善良:“嗯,割木片也是木雕的一部分!大道至簡!”
大道至簡的結果就是,蔡玲翎正在用顔料瘋狂給這把團扇加花。
第二位被展示的是章秋蟬。
章老師做了一把梳子,就是初學者在用工具時的力度實在沒把握好,梳子根部的凹槽深淺不一,梳子頭還有被誤割斷了的,就顯得有些層巒疊嶂高低起伏。
易塵雪安慰道:“沒事,咱可以給它取名,群山梳。”
接下來是潘沅君。
易塵雪看了一眼就沒忍住高聲贊美:“哦我的潘君,這樣美的仙鶴真的是真實存在的嗎,真的不是您下凡的時候悄悄帶下來的嗎!”
潘沅君沒怎麼直面過當代年輕人的彩虹屁,被這誇張的言語給震懵了,投了一個求助的眼神給章秋蟬。
章秋蟬掩嘴偷笑,愛莫能助。
輪到男士組,最先展示的是黎永祥的。
易塵雪看着這個有點熟悉但是想不太起具體什麼意思的字,隻能非常尊敬地朝黎永祥豎起一個大拇指。
橫平豎直的,最多帶個撇勾,沒什麼難度還相當高級,厲害。
再往後是沈淮安。
易塵雪看着那個看起來有點鼓鼓囊囊又有棱有角的東西,遲疑猜測:“這,枕頭?”
沈淮安嗤笑一聲,大筆一揮,在這個玩意上寫下了“豆汁”二字。
易塵雪:……
好的沈哥,看得出來這東西給你帶來多大的陰影了。
到了鹿鳴這裡,易塵雪看着那圓滾滾的跟蛋一樣的東西,覺得自己這回應該沒認錯了:“這個蛋好圓潤啊,感覺之後磨一磨就能跟真木蛋一樣了。”
然後她就看見鹿鳴的耳朵疑似紅了起來。
?鹿哥這麼不經誇的嗎。
然後她就聽見她鹿哥小聲補充了一句:“是蛋,但其實是個狗狗木蛋。”鹿鳴萬分悲痛地從一堆木屑中拿起一片不規則圓片,聲音都帶上了滿是羞恥的慘烈,“隻是它耳朵被我不小心削了,待會我還得給它粘回去。”
易塵雪:……
易塵雪:“哈哈哈哈……不是,不是笑你,也不是笑它——”
鹿鳴單手捂耳,選擇不聽來自小易妹妹的幸災樂禍。
最後是時野。
時野在易塵雪開口前,就先問她:“小易你有多的皮筋嗎?”
易塵雪:“?有是有……”她從兜裡掏了掏,掏出來一根很素的三圈黑皮筋,遞給了時野,“你要皮筋幹嘛……哦!你做的皮筋上的飾品啊?”
那是一對連起來的簡易鹿角,被塗成了青色,背上粘上黑色皮筋後,還怪好看的。
男生做皮筋,正常情況下都是給女性,但易塵雪下意識看了眼邊上還在死磕那顆狗蛋的鹿鳴,覺得自己又發現了什麼小秘密。
連之後的問話她都放低了聲音:“時哥你這個是打算送給……?”她用手指指了指鹿鳴的方向,吞下了那個名字。
時野沒隐瞞自己的心思,點了點頭,還給自己留了後路:“他如果不要,我就自己留着。”
易塵雪給他做了個“祝你成功”的手勢,就悄咪離開回座位去了。
等鹿鳴徹底做完,其他人都已經完成好一會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拎起那顆狗蛋跟上大部隊,出了木雕店。
就算出了店門,大家都還在讨論着各自的大作。
時野趁機湊了過來,想要一睹鹿大師作品的真容。
鹿鳴稍微糾結了一下,拿出來遞給了時野。
時野看着這隻配色有點眼熟的狗蛋,最後指了指自己:“這,我?”
鹿鳴一呆,然後哭笑不得:“你承認啦?”
這話一出,時野才想起飛機上看到的那張拍立得,說找到了和他很像的狗狗的那張。
時野跟着笑了起來 :“能給鹿老師留下那麼深刻的印象,那我承認了,确實很像。”
說着,他把這顆狗狗木蛋握緊了些,問道:“鹿老師,既然都雕了我了,那我能不能拿我的跟你換?我很想要這個。”
鹿鳴也沒想到時野居然一點也不嫌棄,點了點頭。
然後他就得到了那根,鹿角皮筋。
自己的應援色他不可能不敏感,再加上鹿角的形狀,擺明了,時野這個作品本身代表的就是他。
鹿鳴感覺自己好像又觸碰到了什麼,時野此時還直截了當地戳破了這個泡泡。
“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果然還是鹿老師。”
“每時每刻都是。”
夕陽的餘光打在鹿鳴的身上,卻蓋不住他耳尖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