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緒澤。”
即便黎淩已經在來的路上醞釀好了情緒,可是當他看到殷緒澤的那一刻,心還是不受控制地跟着提了起來。
因為緊張的緣故,黎淩擡胳膊的動作都顯得有些僵硬。
他叫了殷緒澤幾聲,後者都沒有反應;黎淩就輕輕晃了晃他的胳膊,用稍有些變調的聲音說了句:“殷緒澤,起來了,咱們回去了。”
殷緒澤終于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後,他身子往一旁歪了歪,沙啞道:“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接你的。”黎淩小聲回答。
大堂的燈光似乎有些刺眼,殷緒澤皺着眉頭,抿着嘴唇,盯着黎淩看了許久。
他确定自己聽清楚了。黎淩剛才直呼了他的名字,終于沒有再叫他“殷總”了。
黎淩這會還處于緊張狀态中沒緩過來,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為了緩解這股緊張,同時也為了打破兩人之間的僵硬局面,他主動上前,扶住了殷緒澤的胳膊,想把人從沙發上攙扶起來。
不知殷緒澤是不是喝了酒身子沒有力氣,身子沉的要命,黎淩使了好幾次勁兒,都沒能把他從沙發上扶起來。
“殷緒澤,你怎麼這麼燙?”黎淩嘴上還沒問完,手指關節已經不過大腦地地貼在了殷緒澤的額頭上。
“唔,你在發燒啊!”
黎淩錯愕地看着他,“現在天氣這麼熱,你是怎麼……你什麼時候開始不舒服的?怎麼都不吭一聲?”
“晚飯的時候。”殷緒澤默默道。
黎淩去前台借了一份電子體溫計,在自己身上試過了以後,對着殷緒澤的額頭按下了測溫鍵。
“你燒到38度了。”
看着體溫計上面顯示的數值,黎淩皺眉道,“來的時候我看隔壁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我去給你買藥,你就坐在這裡等我,不準亂跑。”
殷緒澤看上去蔫蔫的,人也顯得乖巧了不少,“好。”
……
網約車停在了酒店樓下,黎淩先下了車,伸出手想攙扶一下殷緒澤,卻被後者輕輕撥開了手。
“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
“可是你發燒了,今晚又喝了不少酒……”
“那也不用。”殷緒澤皺着眉頭下了車,搖搖晃晃地進了酒店。
關系一下子比之前還要生分,黎淩心裡很不是滋味;可這又能怪誰呢?畢竟自打這次重逢以來,都是他硬要和殷緒澤保持距離的。
現在殷緒澤還生病了,在黎淩眼裡生病的人最大,所以隻能默默地将這股難過全都咽進肚裡。
刷開套房的房門,殷緒澤扶着牆走了進去,就好像地毯上的玫瑰花瓣根本就不存在;小桌子上也沒有擺紅酒和精心準備的零食;床上也沒有擺什麼玫瑰花。
殷緒澤煩躁地坐在套房客廳的沙發上,用雙手撐住額頭,一聲不吭。
見他這幅樣子,黎淩隻好壓下之前想問他的那些問題,給他倒了杯水,又把剛才買的藥拿出來拆開,但沒有遞給殷緒澤。
“你喝了酒,今晚就先别吃藥了。我去收拾下床,你先在這裡休息。”
殷緒澤把那杯水都喝光了,說:“我去洗澡。”
“都生病了,就不要洗了吧?”黎淩小聲問他。
殷緒澤沒再接話了,站起身一邊脫上衣一邊朝浴室方向走去,期間還搖晃了兩下,踩到了好幾片玫瑰花瓣。黎淩有點不放心,立刻跟了過去。
“幹什麼?”
殷緒澤扶着拉門的門把手,垂眸盯着黎淩,面無表情地問了句:“你要看我洗澡?”
黎淩一驚,下意識後退了半步:“沒有,我不是……”
見他把手縮回去了,殷緒澤就關上了浴室的木質拉門,很快就打開了花灑。
黎淩站在門外歎了口氣——是啊,自己剛剛在想什麼?
殷緒澤都知道他的取向了,怎麼會讓他跟進浴室?
黎淩走到床邊,将床上的那些玫瑰花一朵一朵地收了起來。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些花也許不是殷緒澤準備的;就算是,應該也不是給自己準備的。
也許是因為,陸春蘭的女兒今天一整天都沒有露臉,所以這些花讓他給撞見了。
下午他跟陸春蘭還有那群人談了那麼長時間。想想也是,如果殷緒澤要娶陸春蘭的女兒,這可是件大事,一群人圍着這件事情忙前忙後,也是基本操作。
兩滴眼淚落在白色的被單上。黎淩一下子慌得不行,趕緊用衣服胡亂地擦了擦眼淚。
殷緒澤洗完澡裹着浴巾出來的時候,床單已經被收拾幹淨了;黎淩則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低着頭玩手機。
殷緒澤借着酒勁兒,本想湊過去看看他到底在玩些什麼,竟然那麼專注;可他餘光看到了桌上擺着的一滿杯水,這才想起,自己頭暈目眩的感覺不光是酒的緣故,主要原因其實是發燒。
“你不洗澡?”殷緒澤默默問他。
“洗,我現在就去,你早點休息吧。”
黎淩沒有擡頭看他,雙目緊盯屏幕,捧着手機直接進了浴室,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這個澡洗的極其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