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他說什麼這人都沒反應，隻是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像是傻了。梁清越無奈地歎氣，伸手去架着他起來。

程宋人還懵着聽不進去他說的什麼，被他拉着起來往角落走的時候也沒什麼反應，直到他沒注意撞上停下來的梁清越，總算是醒神了。

梁清越模樣和之前沒什麼很大的變化，頭上包了一圈紗布，戴了個頭套網住了那頭短發，幾根雜毛從縫隙裡冒出來，看着有點呆。臉色有點白但沒跟他夢裡那麼吓人，大概是因為還有點頭部外傷的後遺症，人不大有精神。

程宋見他還算全須全尾的，伸手用力抱着他，忍不住哭了起來。也沒跟之前一樣悄無聲息的，躲在梁清越懷裡，發出小聲的嗚咽，滾燙的淚水沾濕了他肩膀大片衣料。

梁清越沒想到他還沒哭夠，更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碰上他，他有點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下意識拍着他的後背安撫。

過了好一會兒，程宋勉強止住了眼淚，帶着濃重的鼻音小聲說，“梁清越……對不起，你别生氣了，我下次不亂說了……也不會不回你消息，你别，你别吓我了……”

梁清越本來就被他哭得心裡酸酸的，這麼委屈也可憐的一句話砸得眼眶也紅了，右手在他後背上呼噜了幾下，“我這邊遇到一點意外了，對不起啊宋宋，我沒什麼大事，讓你擔心了。”

他今天才出院，被砸暈後被劇組的人及時找人送醫院就醫了，暈了一天就醒了，但不太舒服就安安靜靜地躺了兩天。他運氣蠻好的，被這麼砸了兩下也就是個輕微腦震蕩，CT報告沒什麼問題，好好休養幾天就行了。

本來急着聯系程宋的事兒也被擱置，頂着這麼個形象有點不太想回去見程宋，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逃避心理來得突然，拿到自己沒電關機的手機和行李後果斷出院，訂了票先飛回老家，讓祝醫生給調理一下。

本來倪山要開車送他去機場，但梁清越還是拒絕了，太麻煩了，這小縣城去機場要開三小時的車，一來一回累得夠嗆。他就自己拎着東西來車站了，剛借了個充電寶開機看消息順便想借口，沒想到在大廳撿到了程宋本人。

還哭得這麼慘，梁清越終于回過勁來，逃避可恥也沒用——程宋不可能一直不聯系他，發現他關機了肯定會想盡辦法找人的，自己因為想不到理由就裝死，太不是個東西了。

程宋坐在車站空曠角落的休息椅上，聽着旁邊的梁清越說完這段時間的經曆，情緒已經很穩定，隻是眼睛還是紅的。

他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說話：“梁清越，我知道你不把我說的話放心上，把我當小孩，你總是事事順着我，因為我在你心裡就是個小孩。能逗你開心，讓你高興，你也願意哄着我。”

梁清越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但有點不安，下意識伸手去拉他。

程宋也沒掙開，隻是很低落：“我以前覺得你小看我，現在我覺得你認知正确，我是個沒用的幼稚鬼。”

“宋宋，我沒有這個意思……對不起。”梁清越向來伶俐的口齒都不太會用了，說出來的話都幹巴巴的，像是詞窮了。他隻是覺得程宋脾氣像個小孩，也樂意他能随心所欲地耍脾氣，有的人就應該按照真實的自己活。

“我那幾天還是會想，梁清越到底愛不愛我啊，他什麼時候能愛我，還是我又無理取鬧了，說這種話都讓他為難了……”程宋說着又有點想掉眼淚，他深呼吸了一下，聲音還是很平淡：“确實是我太幼稚了，要是當時沒跟你賭氣，每天聯系你回你的消息，你也不能一個人在醫院躺三天，甚至出院了也是想着要回自己家，路上還得絞盡腦汁想理由讓我安心。”

“我嘴上說我多愛你，可是好像也沒讓你省心，讓你覺得舒心。”程宋眼睛還是很紅，語氣卻很淡，“原來愛也會是一種負擔，我是不是讓你很累了？”

梁清越伸手去摟他的腰，語氣認真：“沒有，沒有不省心也沒有累，和你在一起很舒心。宋宋，謝謝你愛我。我這段時間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其實這句話我當時也應該說的，隻是感覺現在的自己什麼也沒有，說這話很沒底氣。”

“那我說這話，好像更沒底氣。”程宋有點難過，“所以你覺得我像個小孩随便說說這話，也不覺得我們能走多遠，也不相信我說的。”

梁清越捏着他的手指，搖搖頭：“沒有，我知道你是認真的，其實更多的是驚訝，我在想你愛我什麼，我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麼跟着我。”

“我喜歡，什麼都是好的，我不是跟着你，我想和你走在一起。”程宋說得随意，忍不住靠在他肩上，“梁清越，我不求你愛我了，你也别躲着我。有時候未知才是最恐懼的，下次碰到這種事，你能不能先聯系我，跟我說一聲？”

程宋知道今天自己做事特别沒水準，關心則亂原來是真的，他第一次跟個無頭蒼蠅似的找人。不然今天在家的時候，他就應該在拿到定位後，第一時間查這邊縣城醫院的就診和住院的人裡有沒有梁清越，以他的入侵和搜索能力，連電話都能直接打到值班醫生的手機裡。

倒是誤打誤撞的，在車站碰到了梁清越，還是被他給認出來的，像個純純的神經病。

梁清越應好，兩個人手上的戒指摩擦了幾下，他很認真地說：“沒有躲着你，也不用你求。我愛你，程宋，我愛你。”

程宋不想買賬了，感覺像是用眼淚和神經病行為脅迫他說的，撇過頭去：“你别說了，我不聽，我不信你。”

“我真心的，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假話，别跟我生氣了。”梁清越勾着他的手指，撒嬌的往他身上靠：“反正我說真的，你不信也得信，我下次一定第一時間跟你聯系，宋宋，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嘛。”

程宋讓他靠着肩膀，伸手過去攬着，讓他靠的舒服點，還是不肯說話，梁清越這個騙子……他根本就不可能想到，也不會依靠我。

因為我靠不住，我太沒用了，程宋在心底小聲說。

梁清越其實一直不太舒服，忍不住歎氣，“感覺自己挺倒黴的，路過都被磚拍了一下，我那時候都覺得要完了，頭好痛，流了好多血。我好像還聽見你叫我，我就突然特别後悔，那天怎麼沒順着你說，但我還是慶幸隻是幻聽，不然你得被我吓死。”

程宋攥着他的手腕，鼻音還很重：“我看到了，你臉色特别難看，我走不過去，你也不理我。”

梁清越知道他在說自己的噩夢，笑了下，順着話哄他：“當時是有點吓人，可能是我太想你，不然你也不會夢見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我以後不跟你生氣，你别把我那些話放心上，梁清越。”程宋忍不住低頭，貼在他脖子上，聲音很低：“身體最重要，别總讓自己受傷了，你還很年輕，也會有很多機會的。”

梁清越沉默了一下，笑着應了，“好。”

程宋呼吸有點燙，挨在他脖子上的眼皮也有些熱，像是随時要蒸騰出滾燙的淚水出來一樣，梁清越往後靠了一點貼着他，讓兩個人保持了個相互依偎的姿勢。

“為什麼每天都說晚安？”梁清越忽然問，他剛開機看到了那些消息，除了今天淩晨的視頻電話，基本都是程宋睡前發的晚安。

程宋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我愛你。”

梁清越彎起眼睛笑了，“原來是這個意思，那我以後也每天跟你說。”

“沒關系，說不說都沒關系。”程宋靠在他肩膀上，伸手把人圈在懷裡，喃喃道：“我說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