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程宋說着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呼吸，有些慶幸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他長這麼大鮮少有感到緊張和窘迫的時候。

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我是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當個合格的男朋友，現在也沒什麼錢。”

“但是我會很努力去學的，錢也會努力掙的，我……我是比你年紀小一點，也沒你那麼穩重做事總是考慮周全，我不會阻礙你也不會讓别人知道的。我會努力跟上你，在你擅長的領域也許做不到你那麼好，我還是想陪你，和你走在相同的道路上。”程宋語氣平靜，卻能看出态度很認真。

“我并不是個魯莽的人，這個事情我也仔細考慮了很久，我還是想現在說。”程宋說着有些遲疑，都沒發覺自己在路上停了下來，“我不想你為難，電視劇開播營業，順利的話也要大半年時間，如果你今天拒絕，也不會因為在劇組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感到為難，雖然我是很想，但也不會再跟你聯系纏着你的。”

“到時候營業什麼的，也會努力配合的。”

梁清越聽他說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放我下來。”

程宋有些喪氣地彎腰松開手，低垂着眼眸眼睑也耷拉下來，睜大時總顯得無辜的狗狗眼都失去了光彩，像個遭到遺棄的可憐狗狗：“果然是假的。”

梁清越沒聽清，“什麼假的？”

程宋搖搖頭，喪喪的：“沒事，回去了。”他想往前走，卻忽然被梁清越抓住手臂，拽着他面朝自己站着。

這麼一會兒功夫，雪慢慢下大了，原本空中不成型的雪已經變成了大片大片的鵝毛狀。

一片飄搖過來的雪花忽然掉落在程宋低垂下來的長睫毛上，他無意識眨了眨眼睛，純白的雪花就這麼碎在了鴉羽般的睫毛上。

沒有經過彩排的絕美鏡頭讓人心尖微微一顫，世界就像是靜止了兩秒鐘，梁清越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大概是沒料到這個意外，程宋愣了下，眼睛都不敢亂眨了，又突然和對面的人對上視線，愣住不動了。

其實梁清越看着他的眼神依舊溫柔又充滿耐心，他虹膜顔色現在看上去是偏淺淡的琥珀色，瞳孔似乎也沒别人那麼黑，眼神卻總是很有個人特色，認真盯着人看的時候總讓人覺得情深。

程宋心底卻莫名生出幾分難過，他現在真的很不想看見梁清越用這麼溫柔的眼神看他，還要為了他找個得體的理由拒絕。

他不知道這對梁清越來說是不是一種為難，這個人……比誰都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梁清越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湊過去對着他的睫毛吹了吹，尚未融化的雪粒掉落下來。

程宋因為他這個動作下意識閉上的眼睛很快又睜開了，漆黑的眼睛像是被雪打濕了一樣，濕漉漉的。

程宋皮膚很白也很細膩，在昏黃的燈光下也看不出一點瑕疵，眼底看上去有些紅紅的，看起來有些惹人憐愛。梁清越那雙鳳眼溫柔又專注，看着他說：“我可以考慮幾天嗎？我買了票要回一趟老家。”

程宋對于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問：“這兩句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嗎？”

“我第一次演男主，投入角色大半年了，最近也很累，我想出去散散心。”梁清越耐心地道，伸手掃去他頭上的落雪，把他大衣的帽子給他戴上，“我回來再告訴你答案，可以嗎？”

程宋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小聲嘟哝：“你也需要時間出戲嘛，明明我們跟他們完全不一樣。”甚至是完全相反的——他們兩個現實中對調一下，才能勉強跟戲裡的人類似，但内核依舊不同。

程宋從沒把梁清越和劇裡的雁落搞混，盡管梁清越的演繹賦予了這個角色靈魂，有很多小細節上的相似，但程宋還是更喜歡梁清越本人，沒有理由的。他也不覺得梁清越會把他和葉識看作一個人，除了這張臉，他們兩個完全不是一路人。

程宋冒出個離譜的念頭，皺着眉頭道：“梁清越，你要是喜歡葉識……那跟喜歡你自己有什麼區别？我鄙視你。”

梁清越被他說懵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勁來，哭笑不得：“說什麼呢，我回家有點事，順便散心。”他說着忍不住去掐他的臉蛋，很無奈：“你少上點網，都學了些什麼。”

程宋沒躲開任由他蹂.躏着自己，哼哼唧唧，“我這麼帥，喜歡我不好嗎？”

梁清越被他的表情可愛到，點頭：“好。”

程宋唾棄自己卻又很詭異地享受他這種縱容的語氣，并且會忍不住想要得寸進尺，又追問：“幾天是多久？”

“四五天應該就回來了，我回這邊了就跟你說。”梁清越伸手攬着他肩膀，半推着他往前走，“你出不出去玩？這段時間太辛苦了，你也放松休息一下。”

程宋倒是覺得還好，畢竟這段時間他睡得很好，郁悶道：“我要回去考試，還有論文要寫。”考試是他輔修的專業課，主要還是肝畢業論文，他要早點寫完，避免以後有工作耽擱進程。

梁清越都要忘了他還是個在校學生了，愣了一下笑了出來：“啊，這樣子，那你加油？”

程宋才不在意他這個調侃的語氣，很會抓重點：“你老家在哪裡？”

“黎城市，南方的小城市。”梁清越對于這個倒是沒什麼避諱，很是坦然：“我沒跟你說過嗎，我以為你聽得出來，我不是本地人。”

程宋搖搖頭：“你說話沒有口音。”雖然現在仔細想想，其實也沒有蘭城這邊特有的咬字偏重感，他說話很闆正，标準得不太會讓人去想他是哪裡人。

“你應該是本地人？聽說陳熙也是蘭城人。”梁清越合理推斷。

程宋的重點也很獨特：“你怎麼知道他那麼多消息，他雖然是比較紅，但演技沒我好，你别老關注他了，辣眼睛。”

梁清越一愣，很無奈：“幹嘛這樣說人家，他畢竟當紅，在一個圈子知道消息很正常。”

程宋拒絕聽理由，非常無理取鬧：“反正我不想聽你提起别人，你看着辦吧。”

長得好看的人确實在方方面面都占便宜，程宋這樣抱着手臂哼哼耍無賴，落在梁清越眼裡都覺得可愛，他笑着說“知道了知道了”，一邊心想自己可能真的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