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季葦一收到了張淵的語音:“助聽器很好,謝謝你。”
外加許琮的視頻,全方位三百六十五度拍攝打掃幹淨的屋子,一塵不染,窗明幾淨。
鏡頭掃過站在一旁的張淵,許琮沖着他指指鏡頭:“小季總,打個招呼。”
張淵擡起右手,認認真真地揮了三下,跟幼兒園小朋友彙報演出似的。
看得季葦一心情大好。
這房子是早年間他剛獲獎那會兒,用賺得的第一桶金買的。一百平米出頭,帶電梯,采光非常好,當年看唯一的缺點就是偏點,方便他往郊區各種攝影棚裡跑,過了這麼多年,已經快成為周邊地帶CBD了。
當時房價還不誇張,他也沒什麼投資的想法,實打實是看中了地腳戶型,打算自己留着住的。
所以一應裝潢都按照他的個人審美,大到刷什麼漆買什麼床,小到每一層窗簾用什麼材質,全部是他親自挑選的。
至于裝好之後才通完風沒多久他就病倒了,從此之後都待在家裡基本也沒在這裡住過,那是後話,不耽誤他依然很喜歡這房子。
張淵的行李很少,沖淡不了年少的季葦一留下的痕迹,整個屋子都浸在淡淡的懷舊味道裡。
時隔多年,讓季葦一再次感歎自己審美真是很好。
除了張淵身上的破雙肩包實在礙眼,他給許琮轉錢:“獎金,順便給他換個包。”
季津這時候進來:“看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劇本。”季葦一把屏幕按黑:“有個項目正在評估,爸媽是不是快到家了?”
“這會兒堵車,估計回來還要晚點,你要是餓了,先讓許阿姨給你熱點東西。”季津說到這裡,就把眉頭皺起來:“許阿姨說——”
“我今天早上沒吃早飯。”季葦一替他說完了後半句話,翻出手機付款記錄:“然後我就出門了,在公司門前買了點心去辦公室裡吃過了——哥,你是真的覺得我需要别人幫我判斷自己到底餓不餓嗎?”
沒想到季津真的拉過他的手機來,認真看付款記錄上的時間。
季葦一氣笑了,猛地又把手機收回去:“你幹脆去便利店調監控看看算了。”
季津見他惱了,笑一笑打圓場:“吃過就吃過了,我去查這個做什麼,我隻是提醒你要規律飲食,再說許阿姨包的馄饨不比——”
季葦一不想聽他念叨:“爸媽這次出門,千裡迢迢跑到國外去,又才待這麼幾天就回來,去幹嘛了?”
那地方他父母常去,甚至有一處房産專門留做落腳,平日裡定期找人上門打理,通常一住會待上小半個月。
這次連一星期都沒有,季葦一問:“公司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源海集團雖然有個子公司在季葦一名下歸他關,家裡也時常跟他說總部的事情。但是隻要他們不提,季葦一是基本不會主動問起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執着些什麼,總之這麼多年都保持着這個習慣。
季津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不是公司裡的事,小舟啊,那個……其實吧……”
他支支吾吾半天,季葦一甚至已經開始在心裡擔心爸媽中的某一個是不是得了什麼毛病,不自覺緊張起來,心砰砰跳得發慌。
正在胃也跟着開始有點不舒服的時候,門口一陣喧鬧,房門打開,司機幫着往家裡搬行李。
季葦一擡頭,看到舟車勞頓但容光煥發的季光遠和叢然神采奕奕地走進來。
反正誰看着都像是能比他多活起碼二十年的樣子。
叢然一進門就走過來拿手捧着季葦一的臉,用擦了唇膏的嘴唇去碰兒子的額頭:“小舟,病好了沒有啊?”
“好了,那兩天有點上火。”季葦一任由母親捧着臉親,微微躬着身子配合她。
叢然歎氣:“你馮叔——”
“不提了吧,”季葦一輕描淡寫地繞開話題:“提了還難過。”
“不提。季光遠揮揮手:“吃飯吧,許阿姨别忙了,也來一起。”
一家人坐到桌上去,季光遠又叫倒點紅酒來。櫥子裡有瓶他們夫妻倆偶爾傍晚小酌喝剩下的,許阿姨拿過來,叢然又擺手:“開瓶新酒。”
此等規格用來迎接一趟沒去幾天的旅途實在是有點過了,季葦一見他二人臉上喜色熠熠,在斟酒的間隙追問:“你倆這趟是去忙什麼了?”
季光遠舉杯:“小舟啊,咱家有個大事,你哥哥要結婚了。”
季葦一一愣,手上動作下意識地配合着和他們碰了一下,大腦卻還茫然着:“結婚?”
季津喝了一大口酒:“你嫂子不是常在國外嗎,我倆年紀也不小了,差不多該定下來了,爸媽跑了一趟去見她父母,我們倆準備選日子了。”
他眉眼裡得意中混着幾分隐約地心虛:“那個,小舟,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本來要跟你說的,但是突然出了馮叔的事兒,怕你心裡亂,想着等你那邊都處理好了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