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其他也行。
她收腿向後挪,蹭到正對着他腦袋的位置,向前拱,幹脆把腿分别搭在他的肩膀兩側,彎腰揉他頭罩裹着的腦袋,好奇地追問。
“從學校回來了,你就沒有想問我的嗎?”
對方不理她。
科拉肯肩膀一沉,然後就看到兩條腿晃來晃去,腦袋觸感明顯,也沒被放過。
視線落在她的腳上,都很有活力。
他垂着頭,默默攤開手,用掌心托住她小巧的腳掌。竟然能很穩地踩在他的手上。不是說好的腿疼嗎。
科拉肯發現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她。
他陷入思索。
在想什麼?複盤這一天的全過程。
02:19:41,在街邊綠化帶發現有人暈倒,臨時起意,撿走。
02:59:13,嘗試表達建立家庭關系,似乎并不順利。
04:13:20,政府通過對講機,正式下達[奇裡乞亞校區]任務。
07:09:10,對方态度軟化,家庭組建成功。
安靜,讓沈皿盈憋得慌。
她踢開他的手,幾步下了床,繞到他身前,半蹲在地上,仰頭靠近,瞧他的眼睛。
黑色的顔料還沒洗掉,顯得眼白特别白,像個男鬼。
但眼睛很大,眼尾下垂。那就是像個冤屈的男鬼。
沈皿盈撐着下巴,眉眼彎彎地喊他:“老公?”
07:20:54,出門,準備工作。
科拉肯終于有了另外的動作。他擡起一隻手,還是第一次主動觸碰她。他的掌心與指腹摸住了她的脖子。
指腹下,能感受到動脈中的血液在流動。
最脆弱的地方落入對方手中,沈皿盈沒亂動,知道彼此力量的差距,他随時都有下手殺了她的機會。
他甚至都沒有走到大學的深處,看看那裡有什麼。
沈皿盈朝他手的方向歪頭,用脖子依着他,問:“你離開的時候,為什麼不鎖門?”
那時他怎麼想的來着?
“如果我任務途中死了,你可以自己出去,不至于困死在屋中。”
這個回答讓沈皿盈一時愣住,睜大了眼睛,沒能說出話。
她竟然拿捏不準他怎麼想的。
在想什麼。
07:21:16,走到樓下,改變主意,退出任務。
08:57:19,看見兔子。拿到筆記。通訊頻道被切,遭遇隊友暗殺。看見兔子。
08:59:02,看見兔子。
08:59:19,看見兔子。
08:59:59,被兔子要走斧頭。兔子和他告别。兔子開始殺人。營救隊友。兔子又在操場遇到他。兔子盯着他沉默不語。兔子暴怒。兔子試圖搶走行李箱。
09:28:18,兔子停止了行動。出現了捆着鎖鍊的領頭兔子,對着他比手語,詢問,人在哪裡。
09:28:19,意外走火,開槍。
09:44:44,撤退。未能順利深入,任務失敗。政府要求任務繼續。辭職。未果。政府要求拷貝錄像儀。政府要求24小時後再次行動。政府要求任務結束前不得離開該地區。政府已将該地區徹底封鎖。政府要求任務繼續。
在想什麼。
科拉肯應該有很多想問她的。為什麼留在學校,怎麼活下來的,為什麼那麼熟悉那群兔子,為什麼兔子那麼親近她,為什麼領頭那隻兔子在找她。
為什麼會從中離開,倒在綠化帶。
但是他都沒問。
他逃避思考。
沈皿盈豎起食指,語氣上揚,想打破寂靜:“那,我給你講個我給兔子接生的故事吧。”
“我們一起逃走,離開這裡吧。”
他們同時開口。
科拉肯知道,再不走就沒機會了。很多含義上的機會。
政府不知為何要殺他。而如果知曉她的存在,肯定會抓她。
他隻是不善言辭,不擅長與人相處,但并不是笨蛋,他隐約窺探到了陰影的一角,不太妙。但他有實在想要的。他得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11:16:32,邀請私奔。
明知不對,可他還是别開視線,略過那角陰影,偏要當沒看見。
他是笨蛋。